民国三十四年十月下旬,天津港。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码头上残留的弹坑尚未完全填平,坍塌的仓库骨架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残骸。美制登陆艇缓缓靠岸,钢板搭上码头时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林文澜第一个踏上天津的土地。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海水的咸味,还混杂着硝烟未散的刺鼻气息。
"司令,小心脚下。"周志宏紧随其后,"天津虽然拿下了,但城内情况复杂。"
一队美式吉普早已等候在码头,卫兵们肃立两旁。见到林文澜,卫立煌快步迎上前来:"文澜兄,一路辛苦。天津警备司令部已经准备就绪。"
车队穿过满目疮痍的市区,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用沙袋垒砌的工事。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提醒着众人,这座北方第一大港的局势远未平静。
天津警备司令部设在原日租界的一栋西式建筑内。会议室里,华北剿总的主要将领均已到齐。
"诸位。"林文澜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南京授勋已成过往,眼下我们面临的是比抗日更加复杂的局面。"
他示意参谋展开地图:"苏军占据东北各大城市,表面上承诺移交,实则处处掣肘。各地武装在河北、山西等地活动频繁。而我们..."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敲在天津位置上:"首先要确保这个出海口的安全。"
"报告!"通讯参谋快步进来,"刚收到消息,苏军代表要求明日会面。"
会议室里顿时一阵骚动。
"来得真快。"黄伯韬冷哼一声,"这些俄国人,怕是没安好心。"
林文澜沉吟片刻:"回复苏方,明日我在利顺德饭店设宴招待。"
夜色渐深,林文澜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窗外,海河蜿蜒流过,对岸原租界的霓虹灯已然亮起,仿佛战争从未发生。
周志宏推门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刚破译的电文。苏军在东北的动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频繁。"
林文澜接过文件,眉头紧锁:"他们在抓紧运送东北的工业设备。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一个消息。"周志宏压低声音,"发现多股地方武装正在向冀东地区渗透。"
林文澜转身,目光锐利:"传令下去,加强山海关防务。在接收东北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抢先出关。"
次日正午,利顺德饭店。
水晶吊灯下,长桌上铺着雪白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苏军代表克拉夫琴科上将准时到场,身后跟着两名神情冷峻的副官。
"林将军,恭喜高升。"克拉夫琴科操着生硬的中文,举起伏特加,"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林文澜举杯示意,却只轻抿一口:"上将阁下,关于东北接收事宜..."
"不急。"克拉夫琴科打断他,切下一块牛排,"我们先享受这顿美餐。要知道,在满洲,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酒过三巡,克拉夫琴科终于切入正题:"林将军,根据雅尔塔协议,我军在东北还有驻防任务。短期内完全移交,恐怕有困难。"
"上将阁下应该清楚,"林文澜放下刀叉,"中国政府对东北的主权不容置疑。贵军继续驻留,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克拉夫琴科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轻蔑:"误会?林将军,你们现在连华北都尚未完全控制,就急着要接收东北?"
气氛骤然紧张。
这时,饭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卫兵快步进来,在周志宏耳边低语。
"什么事?"林文澜沉声问道。
周志宏面色凝重:"码头区发生爆炸,疑似破坏分子所为。"
克拉夫琴科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林将军要先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了。"
宴席不欢而散。
返回司令部途中,林文澜特意让车队绕行爆炸现场。码头上,一艘货轮仍在冒烟,消防队员正在奋力扑救。
"查清楚了吗?"林文澜问随后赶来的卫立煌。
"初步判断是蓄意破坏。"卫立煌擦着额头的汗,"这已经是本周第三起了。"
回到司令部,林文澜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他站在地图前,"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出关。苏军拖延移交,破坏分子制造事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黄伯韬拍案而起:"司令,让我带兵先肃清冀东!"
"不可。"林文澜摇头,"此时用兵,正中间人下怀。"
他沉思片刻,下达命令:"第一,加强天津、北平的治安巡逻;第二,派使团继续与苏军周旋;第三,秘密筹备出关事宜。"
深夜,林文澜仍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周志宏端来宵夜:"司令,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讲。"
"我们在清查日伪档案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周志宏取出一份文件,"关于某些地方武装在抗战期间的活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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