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共鸣之门的瞬间,望舒号仿佛坠入了一片流动的星砂——不是实体的沙粒,而是由纯粹的“最初意识”构成的洪流。这里没有光粒与暗尘的界限,没有暖橙与靛蓝的分野,所有的色彩都在互相渗透,像被雨水晕开的颜料,最终融成一片温柔的乳白,却又在乳白深处,藏着无数文明初生时的微光。
“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顾星辞展开卷轴,星文不再按照线性排列,而是像星云般聚散不定,“你看,这段星文记录着三百年前的星历,旁边却叠着十万年前的能量波动。”她指尖轻点,一组星文突然清晰起来,“这是和谐星域诞生的元年,标注着‘裂痕初弥’。”
文茜的望舒水晶悬浮在星舰中央,水晶内部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影——那是各种形态的生命体,有的长着透明的翼膜,有的拖着金属质感的尾鳍,有的则是一团不断变形的能量体。他们围坐在一片虚空里,彼此间隔着明显的距离,眼神中带着警惕,像一群刚经历过风暴的幸存者。
“这些是‘原初者’。”沈砚调出星舰的历史数据库,屏幕上的影像与水晶中的人影逐渐重合,“守频者的古籍里提过,和谐星域诞生前,这里曾是‘破碎带’——无数因理念冲突而爆发战争的文明,将这片星域的时空打得支离破碎。”
三色小鸟突然飞向水晶中的人影,停在那个翼膜透明的生命体肩头。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望向望舒号的方向。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人影也陆续转头,他们的目光中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的期待。
“他们在传递记忆。”文茜轻声说,水晶开始发烫,一段模糊的画面涌入她的意识:破碎带的战场上,翼膜族的星舰正在坠落,他们的能量核心被敌对的金属族击碎,而金属族的主舰也被翼膜族的共振波撕裂了外壳。双方的领袖被困在同一块漂浮的陨石上,陨石外是狂暴的能量乱流,陨石内是死寂的对峙。
翼膜族领袖的翼膜上布满裂痕,他的声音带着喘息:“你们金属族只懂冰冷的逻辑,永远不明白生命需要弹性。”
金属族领袖的金属外壳剥落了一块,露出底下闪烁的能量线:“你们翼膜族沉迷无序的共振,迟早会被自己的波动撕碎。”
这样的争吵持续了七天七夜,直到陨石突然剧烈震动——他们所处的碎片带即将被黑洞吞噬。绝望中,翼膜族领袖突然释放出自己最后的共振波,不是攻击,而是贴合着金属族主舰的裂痕频率,发出了一道修补的声波;几乎同时,金属族领袖拆解了自己的能量核心,将稳定的能量注入翼膜族星舰的残骸,让它重新获得了浮力。
“我一直以为,逻辑会杀死所有温度。”金属族领袖的能量线微微颤抖,这是他们表达“困惑”的方式,“但你的共振波,比我们的修复程序更精准。”
翼膜族领袖展开破损的翼膜,让声波轻轻拂过对方的金属外壳:“我也错了,无序的波动如果没有稳定的内核,终究只是噪音。”
当两族领袖的意识在陨石上交汇时,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突然平静下来,像被无形的手安抚。那些原本互相攻击的能量波开始交织、融合,形成了和谐星域最初的“共生频率”。而他们所在的陨石,慢慢升向高空,化作了共鸣之门的第一块基石。
“原来第一个说‘我错了’的,是两个敌对文明的领袖。”沈砚的声音带着感慨,望舒号的光徽此刻与水晶中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共振,“他们不是在某个盛大的仪式上和解,只是在生死边缘,突然看清了对方的‘必要’。”
顾星辞的卷轴突然自动书写起来,星文不再是冰冷的记录,而是带着温度的叙事:“原初者们发现,所有的战争都源于同一种傲慢——认为自己的生存方式是唯一的真理。而和解的开端,往往不是什么宏大的道理,只是一句朴素的‘我没看见’:没看见对方的挣扎,没看见彼此的依赖,没看见宇宙本就是一张互相支撑的网。”
星砂洪流中,突然浮现出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照着一个文明的过去与现在:有的镜子里,两个星系从剑拔弩张到互通星图;有的镜子里,两种语言从互相敌视到编织成混合的诗歌;还有的镜子里,就是暖轨与寒轨并肩守护星云的画面,他们的空光带在镜中格外清晰,像一道提醒着“曾经”的伤疤。
“这些镜子是‘偏见的倒影’。”文茜看着其中一面镜子,里面映出望舒号成员的身影——她自己正皱着眉推开杉菜递来的异星果实,沈砚在模拟训练中下意识避开了形态怪异的盟友,杉菜对着液态金属生物露出过警惕的表情。镜子里的画面渐渐变化,她接过了果实,沈砚与盟友击掌,杉菜让小鸟落在液态生物的肩头。
“我们也在成为镜子里的故事。”杉菜轻声说,三色小鸟对着镜子鸣叫,声音在星砂中回荡,激起一圈圈光纹,“就像原初者们,不是一开始就懂得和谐,是在一次次‘看见’彼此的过程中,慢慢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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