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南州港的冬夜,海风裹着柴油味往人骨头缝里钻。林砚缩了缩脖子,把打补丁的棉袄领口又往上拽了拽,借着码头小卖部昏黄的煤油灯光,快速扫过手里攥得发皱的烟盒纸——上面用铅笔头密密麻麻记着“油库西侧第三排油桶,周三晚十点有卡车来”,这是他潜伏五天,从搬运工闲聊里抠出来的关键信息。
“小林,还没睡?”隔壁铺的王大叔翻了个身,沙哑的声音在拥挤的工棚里响起。工棚里摆着四张铁架床,八个搬运工挤在一起,此起彼伏的鼾声里还混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林砚赶紧把烟盒纸塞进棉袄内袋,压在贴肉的地方,压低声音回:“叔,我去趟厕所,冻得睡不着。”
王大叔没再多问,只是含糊地嘟囔了句“路上慢点,别踩到货堆”。林砚应着,悄悄摸出藏在床底的半截蜡烛——这是他白天借口“晚上看书”,从小卖部老板那讨来的,此刻成了唯一的照明工具。他踮着脚走出工棚,冰冷的海风瞬间吹透棉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码头东侧的废弃油库,是“虎哥”团伙的禁地。林砚这五天里,只敢趁着搬运粮食路过时偷偷瞥几眼——锈迹斑斑的铁门挂着两把大锁,门口总有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来回踱步,据说里面除了废弃的油桶,还藏着团伙收来的保护费和抢来的紧俏布匹。今晚是周三,按照烟盒纸上的记录,本该有卡车来运赃款,可他刚才路过时,却没看到卡车的影子,只留了个穿黑夹克的人守在门口——是“虎哥”手下最狠的“刀疤”,前几天还因为他扛粮袋摔了跤,扇过他两个耳光。
“难道消息错了?”林砚躲在堆放的麻袋后面,心里犯嘀咕。可转念一想,要是错过今晚,下次再想摸清油库的情况,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咬了咬牙,借着货堆的掩护,一点点往油库挪。离铁门还有十米远时,蜡烛的光忽然晃了一下,他赶紧吹灭——刀疤正掏出烟,用打火机点着,火光在黑夜里格外扎眼。
“谁在那儿?”刀疤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蹲下身,把自己缩在麻袋缝里,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刀疤骂了句“丧门星”,转身往工棚方向走了——大概是以为刚才的动静是野狗弄出来的。
林砚松了口气,等脚步声走远,才重新点燃蜡烛,快步跑到铁门前。他之前观察过,铁门的锁虽然看着结实,但合页处已经生锈,用力掰或许能弄出条缝。他把蜡烛放在地上,双手抓住铁门边缘,使出全身力气往里拽——“吱呀”一声,铁锈摩擦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他赶紧停手,侧耳听了听,没动静,才继续一点点拽,直到门缝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去。
油库里弥漫着刺鼻的煤油味,林砚捂着鼻子,举着蜡烛往里走。废弃的油桶堆得像小山,他按照之前听来的“西侧第三排”,摸索着走过去。刚到第三排油桶旁,就看到地上铺着块深蓝色的帆布,帆布下面鼓鼓囊囊的。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帆布一角——里面竟是一捆捆用报纸包着的人民币,还有个线装的账本,封面上写着“1985年布匹款”。
“找到证据了!”林砚心里一阵激动,赶紧从内袋掏出烟盒纸,想把账本上的关键数字抄下来。可刚写了两个字,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刀疤凶狠的声音:“小兔崽子,敢来这儿偷东西!”
林砚猛地回头,只见刀疤手里拿着根钢管,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他赶紧把烟盒纸塞回内袋,起身想跑,可刀疤已经冲了过来,钢管“砰”地一声砸在他刚才蹲过的地方,油桶被震得嗡嗡响。
“你不是苏北来的穷小子吗?怎么敢动虎哥的东西!”刀疤一步步逼近,眼睛里满是杀气,“我看你是警察的探子!”
林砚知道瞒不住了,攥紧拳头,想着怎么才能脱身。就在这时,油库门口突然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是王大叔的声音:“刀疤哥,对不住啊,我打翻煤油灯了!”
刀疤愣了一下,回头骂道:“老东西,你瞎眼了?”趁这工夫,林砚赶紧往门口跑。王大叔看到他,赶紧喊道:“小林,往派出所方向跑,李警官他们在那儿!”
刀疤这才反应过来,抬腿就追:“别让他跑了!”林砚拼命往前跑,脚下的石子硌得他脚底生疼,棉袄内袋里的烟盒纸和账本碎片硌着胸口,却不敢放慢脚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听到刀疤的喘气声和钢管挥舞的风声。
就在他快要跑出码头时,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紧接着是李建国熟悉的声音:“不许动!警察!”林砚回头一看,只见三辆偏三轮摩托开着大灯冲了过来,李建国带着刑警队的人,手里拿着手铐,正往这边跑。
刀疤看到警察,吓得想往回跑,可没跑两步,就被两个刑警扑倒在地,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李建国跑到林砚身边,上下打量着他:“小林,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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