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泛黄的账本在林砚指间翻过,纸页边缘因年代久远脆得发响,每一页都印着密密麻麻的蓝色钢笔字,记录着1978年南州纺织厂仓库的进出货明细。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账本上投下一道光柱,扬起的灰尘像细小的金屑,在光里慢慢浮动。
“林队,这都翻第三本了,还是没见异常啊。”小陈揉着发酸的肩膀,把手里的账本往桌上一放,“当年的会计早就退休去外地了,这账本还是我们从厂办杂物间里翻出来的,说不定早就不全了。”
林砚没抬头,指尖停在一页“棉纱入库”记录上,眉头微蹙。他指腹蹭过纸面,能摸到一处浅浅的凹凸——像是墨水没干时被什么东西蹭过,留下一道模糊的印记。
“1978年10月17号,入库棉纱两百捆,经手人签字是‘孙’,后面的名字被蹭掉了。”林砚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前后几页的记录,“你看,其他入库单的经手人都是签全名,只有这张,‘孙’字后面是空的。”
小陈凑过来一看,果然如林砚所说。他挠了挠头:“会不会是当时笔没水了?或者会计手滑?”
“可能性不大。”林砚把账本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除了旧纸张特有的霉味,他还闻到一丝极淡的、类似烧焦纸张的糊味,“你闻。”
小陈也跟着嗅了嗅,愣了愣:“还真有……这账本一直放杂物间,难道是之前仓库失火时被燎到了?”
林砚摇头,指尖轻轻叩了叩那处模糊印记:“杂物间的账本都用塑料布包着,火根本烧不到。这糊味是从纸里透出来的,像是有人故意用火星燎过签字,想把名字毁掉。”
他忽然想起老郑昨天说的话——当年仓库看门人老孙,在火灾后没几天就突然辞职,带着全家搬去了邻省,之后再也没回过南州。
“小陈,立刻联系邻省警方,查1978年从南州迁出的‘孙’姓男子,重点查曾在纺织厂工作过的。”林砚把账本小心合上,放进证物袋,“另外,再去纺织厂一趟,找老工人问问,当年有没有姓孙的仓库管理员,或者经手过棉纱入库的人。”
“好!”小陈立刻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砚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重新梳理“仓库纵火案”的时间线:1978年10月17日棉纱入库,10月20日仓库失火,10月25日老孙辞职搬家。这三个时间点太近,绝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老孙就是那笔棉纱入库的经手人,他为什么要毁掉自己的签名?又为什么在火灾后立刻逃走?
“林队。”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晓提着一个白色的法医箱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你让我复检的那批火灾现场残留物,有发现。”
林砚立刻睁开眼:“怎么说?”
苏晓把法医箱放在桌上,打开后取出几片装在玻璃片里的黑色残渣:“之前的鉴定只说是‘木材燃烧残留物’,但我用显微镜仔细看了,发现里面混着一点化纤成分,还有……”她顿了顿,拿出一份检测报告,“还有微量的煤油残留。”
煤油?
林砚猛地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玻璃片。在显微镜下,那些黑色残渣里确实能看到细小的化纤纤维,而煤油残留,更是直接推翻了“意外失火”的可能——当年纺织厂仓库用的是柴油发电机,根本不会存放煤油。
“这是从仓库西侧墙体的残留物里发现的。”苏晓补充道,“也就是说,火很可能是从西侧开始烧的,而那里原本放的是棉纱,属于易燃物,一旦遇到煤油,火势会瞬间蔓延。”
林砚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路逐渐清晰:有人提前在西侧棉纱堆旁放了煤油,点燃后制造意外失火的假象;而老孙作为经手人,很可能知道这批棉纱有问题——或许数量不对,或许来源有问题,所以有人要烧掉仓库销毁证据,还要让老孙永远闭嘴。
可老孙为什么没被灭口?反而能带着全家搬走?
“对了,林队。”苏晓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昨天我去老郑社区走访时,他给了我这个——说是当年纺织厂的老照片,里面有仓库的工作人员,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林砚接过照片,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上面是十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人,站在仓库门口合影。他的目光一格格扫过,突然停在后排一个高瘦的男人身上——男人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工装,却在领口别了一枚银色的钢笔,笑容有些拘谨。
而照片下方的备注里,写着“1977年仓库班组,后排右三:孙茂才”。
孙茂才?
林砚心里一动,立刻从抽屉里翻出之前从老郑那里拿到的“居民迁出登记册”,找到1978年那一页,果然有“孙茂才,原住址南州纺织厂宿舍,迁出地:邻省清河县”的记录。
“苏晓,你跟我去趟档案室。”林砚抓起外套,“我要查1978年清河县的人口迁入记录,还有孙茂才现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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