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林砚坐在桌子对面,看着铁栅栏后满脸桀骜的陈虎。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三个烟蒂,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液混合的酸腐味,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陈虎,”林砚将一杯凉透的白开水推过去,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虎哥团伙垄断码头、暴力收债、买通公职人员,这些证据我们已经全掌握了,你扛到现在,没什么意义。”
陈虎扯了扯嘴角,手铐在手腕上磨出红痕,他却满不在乎地靠向椅背,眼神斜睨着天花板:“该说的我都说了,手下的人干的事我认,至于其他的,你们爱怎么定就怎么定。”
“其他的?”林砚拿起桌上的旧照片,照片里是1978年的南州仓库,烧焦的木梁还冒着黑烟,角落处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模糊身影——那是林卫东,“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陈虎的目光刚落到照片上,原本松弛的肩膀突然绷紧,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端着水杯的手微微晃了晃,水珠溅在桌面上。这个细微的反应没逃过林砚的眼睛,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1978年,城郊仓库大火,值班民警林卫东在救火时被人袭击,牺牲了。那火,不是意外吧?”
“我不知道!”陈虎猛地将水杯墩在桌上,水洒了一地,他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脸颊涨得通红,“都快十年前的破事了,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林砚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笔录纸,那是当年码头搬运工的证词,“当年有证人说,火灾前三天,你带着两个人去过仓库,说是要‘谈点生意’。后来仓库管理员拒绝了你们,没过几天就着火了。你所谓的‘生意’,是什么?”
陈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别过脸,不敢再看林砚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就是……就是想租仓库放货,没谈成而已,跟火灾没关系。”
“没谈成?”林砚冷笑一声,将另一份证据推过去——那是虎哥团伙早年的资金流向记录,“我们查了你的账,1978年火灾后,你账户里突然多了三千块钱。那时候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你这笔钱,是哪来的?”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陈虎的心理防线上。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头埋得越来越低,沉默了足足五分钟,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我……我只是帮人传了个信。”
林砚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帮谁传信?传什么信?”
“是‘老鬼’让我去的。”陈虎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那时候我还没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个跟着老鬼跑腿的。他让我去仓库跟管理员说,要么把仓库租给他,要么‘小心点’。我当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是拿人钱办事。”
“老鬼是谁?”林砚追问,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记录,“他为什么要租仓库?火灾是不是他放的?”
“老鬼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老鬼。”陈虎抬起头,脸上满是后怕,“他当时是跟着一个外地团伙混的,好像是想在仓库里藏点‘货’——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他没说。后来管理员不同意,老鬼就火了,说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火灾那天你在哪?”林砚追问。
“我在码头干活。”陈虎急忙解释,生怕被牵连,“火着起来的时候,我还去看热闹了,后来听说林警官牺牲了,我才知道老鬼是来真的。他后来给了我三千块,让我别乱说话,还警告我,要是敢把他供出去,就让我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林砚皱起眉头:“那你知道老鬼现在在哪吗?他当年为什么要杀林卫东警官?”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陈虎急忙摆手,“火灾后没几个月,老鬼就离开南州了,说是去邻省发展。至于为什么杀林警官……我听说,林警官救火的时候,撞见了老鬼放完火逃跑,老鬼怕被认出来,就动手把他杀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林砚的心上,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父亲当年不是意外牺牲,而是被凶手故意杀害,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知道真相,却因为害怕报复,沉默了近十年。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林砚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怕啊!”陈虎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恐惧,“老鬼心狠手辣,当年跟他混的人,凡是不听话的,要么失踪,要么残废。我这些年一直忍着,就是怕他回来找我麻烦。现在我都被抓了,横竖都是坐牢,再不说出来,我心里也不安稳……”
林砚看着陈虎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无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老鬼的照片?或者他的其他特征?比如身高、体型、说话口音什么的?”
“有……有一张旧照片。”陈虎想了想,“当年我跟老鬼出过一次差,在火车站拍过一张合影,后来我一直藏在家里的衣柜夹层里。至于特征,他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左脸有一道疤,从眼角到嘴角,说话带点苏北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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