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会议室的窗户蒙着一层薄灰,午后的阳光透进来,在满桌案卷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林砚指尖按在“红衣女尸案”的汇总表上,指腹蹭过豫、皖、苏三省受害者的照片——五名女性,年龄在22到35岁之间,均被发现时身着红色外套,颈部有扼痕,抛尸地点全在国道旁的荒草丛里。
“林警官,不是我们不配合,”安徽阜阳刑侦队的老张猛吸了口烟,烟蒂按在满是烟灰的搪瓷缸里,“你要的近三年跨省货运司机名单,我们局里翻了三天档案,光阜阳就有八百多个,总不能一个个去问吧?”
旁边江苏徐州的民警也跟着点头:“我们这边更麻烦,有些个体司机连登记信息都不全,上次排查到一个符合‘长途跑线、单身’的,结果人家半年前就去广州打工了。”
林砚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倒了半杯水。他知道现在的难处——1988年没有全国联网的信息系统,跨省调资料要靠邮局寄挂号信,一份司机档案从阜阳到省厅,最快也要三天;更别说凶手狡猾,抛尸后从不留下指纹,受害者之间也没任何社会关系,唯一的共性就是“案发前都在国道旁的小卖部买过东西”。
“再难也得查。”林砚放下水杯,将汇总表上的抛尸点用红笔连起来,“你们看,五个抛尸点都在G311国道沿线,间距差不多两百公里,刚好是货车司机一天的路程。凶手肯定是跑这条线的,而且对路况熟到能找到隐蔽的抛尸地。”
“可八百多个司机,怎么筛?”老张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他已经带着队员连轴转了一周,眼下眼底的青黑比档案袋还深。
林砚刚要开口,会议室门被轻轻推开,苏晓抱着一个证物箱走进来,额角沾着细汗:“林砚,我重新整理江苏盐城受害者的遗物时,发现了个之前漏看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苏晓将证物箱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个被揉皱的烟盒——是盐城受害者王芳口袋里找到的,当时以为只是普通垃圾,没仔细查。此刻烟盒展开,边缘被血渍浸染的地方,隐约能看到用圆珠笔写的半串字符:“皖A-3□□7”。
“这是……车牌?”老张凑过来,眼睛瞬间亮了。
“应该是。”苏晓指尖点在烟盒上,“王芳是开小卖部的,案发前一天下午,有个货车司机在她那买过烟和矿泉水,她习惯在烟盒上记常客的车牌,方便下次赊账。这半串字符,前两位‘皖A’是安徽合肥的车牌,中间‘3’是货车专属的号牌段,后面三位被血渍糊住了,但至少能缩小范围。”
林砚猛地站起身,拿起红笔在地图上圈出合肥:“老张,合肥到盐城刚好走G311,车程一天一夜,符合我们对凶手行程的判断!现在不用查八百个,只查合肥地区、车牌以‘皖A-3’开头,且经常跑盐城、阜阳、周口这条线的货车司机!”
老张一拍大腿,抓起桌上的公文包:“我现在就回阜阳,联系合肥车管所,让他们把符合条件的档案全调过来!”徐州的民警也跟着起身:“我们这边去盐城的小卖部走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老板记得这个车牌!”
会议室里的沉闷瞬间被打破,众人拿着案卷匆匆离开,只剩下林砚和苏晓。苏晓看着林砚紧绷的侧脸,递过去一块手帕:“擦把汗吧,刚才你跟他们争论的时候,额角全是汗。”
林砚接过手帕,指尖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他笑了笑:“多亏你仔细,不然还得在八百个司机里耗着。”
“是你教我的,物证里没有垃圾,只有没发现的线索。”苏晓低头整理证物箱,声音轻了些,“对了,你上次说的‘指纹比对设备’,省厅批了吗?”
提到这个,林砚的眼神暗了暗:“批了两台简易的,但要等下个月才能到货。这次能不能抓住凶手,还得靠‘笨办法’。”
两人收拾好东西,刚走出省厅大门,林砚的传呼机突然响了——是合肥车管所发来的消息:符合“皖A-3”开头、跑G311线的货车,共47辆,其中32辆有完整的车主信息,15辆是个体司机,登记地址多在合肥郊区的货运站附近。
“走,去合肥。”林砚拦了辆吉普车,拉开车门让苏晓先上,“47辆,我们一个个排查,总能找到那个‘3□□7’。”
吉普车在国道上颠簸了六个小时,抵达合肥时已是深夜。郊区的货运站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林砚和苏晓找到货运站的调度室,敲了半天门,才从里面走出个睡眼惺忪的老头,手里拿着个搪瓷杯:“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大爷,我们是省厅的民警,想查一下你们站里的货车司机信息。”林砚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老头接过证件,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让他们进屋:“查司机啊?你们早来半小时就好了,李老四刚开车走,他就是‘皖A-3’开头的,跑盐城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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