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刑侦科的指纹室里,老式电风扇在天花板上吱呀转着,却吹不散满室的焦灼。林砚俯身盯着那台刚调试好的“简易指纹比对仪”,机器屏幕上跳动的光斑忽明忽暗,像是在跟所有人开玩笑。旁边的王科长攥着搪瓷缸,指节都泛了白,缸沿的茶渍圈出一圈圈陈旧的印记——这台从省物证所调来的设备,是目前省内最先进的,可已经连续运转三个小时,还是没给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吱——”机器突然发出一声长鸣,屏幕定格在“无匹配记录”的红色字样上。王科长重重叹了口气,将搪瓷缸墩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满是指纹卡片的桌面上:“这都查第三遍了,豫皖苏三省登记在案的前科人员指纹库都翻遍了,怎么就没对上?”
林砚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他口袋里揣着三张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从三具红衣女尸指甲缝里提取的指纹样本——前两起案子的指纹模糊,第三起在安徽蚌埠发现的受害者,因为凶手作案时戴的手套破了个洞,才留下这半枚清晰的拇指纹。本以为有了这枚指纹,能靠设备快速锁定凶手,可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闷棍。
“王科长,别急。”苏晓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攥着一份尸检补充报告,额角还沾着点汗,“刚重新复核了蚌埠受害者的衣物,在她衣领内侧发现了几根非棉质纤维,显微镜下看是尼龙材质,而且上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不像普通衣物上的。”
林砚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报告。报告上附着一张纤维切片的黑白照片,细长的纤维上有不规则的纹路,边缘还带着点土黄色的污渍。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文件柜里翻出之前整理的“红衣女尸案现场特征表”,指尖在“抛尸地点”那栏划过——三起抛尸都在国道旁的荒地里,距离最近的公路不超过两百米,而且抛尸点之间的直线距离,刚好能串起一条跨省货运路线。
“尼龙纤维……长途货车。”林砚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1985年能常用尼龙制品的,除了少数工厂,就是跑长途的货车司机——他们车上的篷布,大多是尼龙材质,用来遮风挡雨。如果受害者生前被藏在货车车厢里,衣领蹭到篷布,就会留下这种纤维!”
王科长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现在跑豫皖苏的长途货车,大多是解放牌或者东风牌,车斗上都盖着这种蓝灰色尼龙篷布,磨损后很容易掉纤维!”
“但问题是,三省的长途货车少说也有几千辆,怎么查?”旁边的年轻警员小赵皱着眉,手里的铅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而且很多货车是私人挂靠在运输公司的,登记信息不全,光靠车管所的手写档案,查起来跟大海捞针一样。”
这话让刚燃起的希望又淡了几分。林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院子里停着的几辆警车——都是漆面斑驳的北京212,最远只能开到邻市,真要跨省查货车,还得靠当地公安协助。他摸出兜里父亲留下的那支旧钢笔,笔身已经磨得发亮,这是当年父亲跑案子时随身带的,现在他每次遇到难题,都习惯攥着它想办法。
“不能盲目查。”林砚转过身,手指在地图上圈出三个抛尸点,“你们看,第一起在河南商丘,第二起在安徽亳州,第三起在安徽蚌埠,这三个点刚好沿着105国道分布,间距差不多都是一百五十公里,开车大概两个小时。凶手抛尸的时间都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说明他每次作案后,都会沿着105国道往东南方向走,而且对这条路线很熟悉。”
他顿了顿,又指向地图上的另一个点:“商丘到蚌埠这段国道,沿途有五个货运检查站,每个站都会对过往货车进行登记,虽然是手写的,但会记录车牌号、司机姓名和通行时间。我们可以先从这五个检查站的登记册入手,找在三起抛尸案发生前后,都经过这些站点的解放牌货车——特别是篷布有破损的。”
“这个办法可行!”李建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额头上全是汗,显然是刚从南州赶过来,“我跟南州市局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派两个人协助省厅,先去商丘和亳州的检查站调登记册,我带剩下的人去蚌埠,咱们分三路查,能快不少。”
林砚没想到李建国会主动过来。之前他借调省厅时,李建国还在电话里跟他开玩笑,说“你小子到了省厅可别忘本”,现在却亲自跑过来帮忙。他看着李建国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一阵暖流——这半年来,李建国从最初对他“新方法”的质疑,到现在主动配合,两人早已不是简单的上下级,更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李队,辛苦你了。”林砚递过去一瓶凉白开。
李建国接过,猛灌了几口,抹了把嘴:“说这些干啥?这案子牵动三省,早点破了,老百姓才能安心。对了,我来的时候,苏法医让我带了样东西。”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几片蓝色的纤维,“这是南州市局技术科找的几种常见货车篷布纤维,跟苏法医发现的那种尼龙纤维对比过,只有一种‘海洋牌’篷布的纤维,纹路和磨损特征完全一致——这种篷布是去年才上市的,主要供应给跑长途的货车司机,省内只有两家商店有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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