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刑侦科的办公室里,煤炉烧得正旺,烟囱里飘出的青烟裹着煤灰,在窗玻璃上结了层薄薄的白霜。林砚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台半人高的“宝贝”——这是上周刚从省厅器材库调过来的简易指纹比对仪,外壳是斑驳的银灰色,机身还贴着“1983年出厂”的标签,开机时会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像台老电扇。
“小林,这玩意儿真能行?”李建国端着搪瓷缸子,热气从缸口冒出来,模糊了他眉头的褶皱。他刚跟着林砚借调省厅三天,每天看着这台“铁疙瘩”,总觉得不如自己手里的放大镜靠谱——过去查案,靠的是对着纸质指纹卡一张张比对,眼睛看花了也得硬扛,哪见过这通电就能找匹配的新鲜玩意儿。
旁边的省厅技术科科长王浩也跟着点头,手指在指纹仪旁的一堆纸质档案上敲了敲:“这仪器在省厅搁了两年,就没正经用过。豫皖苏三省报上来的‘红衣女尸案’指纹,我们手动比对了快一个月,光指纹卡就堆了三尺高,也没找出半点儿重合的。”
林砚没急着反驳,伸手从文件袋里掏出三枚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是前两起红衣女尸案现场提取的指纹:一枚来自受害者领口的纽扣,一枚留在抛尸用的化肥袋提手处,还有一枚是在皖北案发现场的树干上蹭到的。他小心翼翼地将指纹样本放在仪器的载物台上,调整好焦距,按下了启动键。
“王科长,手动比对漏过很正常。”林砚的声音随着仪器的嗡鸣响起,手指在布满按钮的操作面板上快速滑动,“凶手是长途货车司机,作案后会频繁洗手、擦车,现场留下的指纹大多是残缺的,手动比对时很容易当成模糊印记忽略。这台仪器能放大指纹纹路的细节,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重合度,也能提示匹配。”
李建国凑到仪器旁,看着屏幕上慢慢显现出的指纹纹路——像摊开的蜘蛛网,黑色的线条在灰色背景上格外清晰。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碰屏幕,被林砚及时拦住:“李队,别碰,静电会让纹路变形。”
王浩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里仍带着怀疑。他从事技术工作十几年,靠的就是“眼尖心细”,当初这台仪器调来的时候,他试过一次,比对了十组指纹都没出结果,从此就把它当成了“占地方的摆设”。可现在看着林砚熟练的操作,他又忍不住想:或许不是仪器不行,是自己没找对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仪器的嗡鸣和煤炉里柴火“噼啪”的声响。林砚的额角渗出了细汗,哪怕煤炉再暖,他的手指也因为长时间握着操作杆而有些僵硬——这台仪器的灵敏度太低,稍微动一下,屏幕上的纹路就会偏移,得反复调整才能对准。
“叮——”
突然,仪器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屏幕右下角跳出一行绿色的小字:“发现疑似匹配指纹,档案编号:HN-84-0721-03。”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按下“确认”键。屏幕上瞬间分列出两栏:左边是皖北案发现场树干上的残缺指纹,右边是一枚完整的斗型指纹,两者在指根处的三道关键纹路完全重合,连纹路间的细小断点都一模一样。
“找到了!”李建国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磕在桌上,茶水溅出来,在桌面上晕开一圈褐色的印子。王浩也快步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在屏幕上指着那重合的纹路,声音都有些发颤:“还真对上了!这指纹是谁的?”
林砚没说话,飞快地在档案柜里翻找起来。省厅的指纹档案都是按地域分类的,“HN”代表河南,“84”是1984年,“0721”是7月21日——他从标着“河南1984年7月”的档案盒里,抽出了一份泛黄的卷宗,封面上写着“盗窃案嫌疑人:张广才”。
“张广才,男,38岁,河南商丘人,职业是长途货车司机。”林砚快速念着卷宗里的信息,手指在纸页上划过,“1984年7月,因为在货运站偷了客户的布匹被抓,留下了指纹档案,后来因为涉案金额不大,判了半年缓刑。”
李建国一把抓过卷宗,翻到嫌疑人照片那页——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寸头,颧骨很高,嘴角有一道浅疤,眼神阴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长途货车司机、有前科、活动范围能覆盖豫皖苏三省……”李建国的手指重重敲在照片上,“这不就是我们之前侧写的凶手画像吗?”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摇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尖锐得打破了办公室的兴奋。林砚伸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苏晓清脆却带着急切的声音:“林砚,我刚重新检查了苏北那起红衣女尸案的受害者衣物,在衣领内侧发现了几根深蓝色的纤维,化验后确定是货车座椅上常用的尼龙布料,跟河南商丘货运公司常用的座椅材质一致!”
林砚的眼睛瞬间亮了——纤维线索和指纹线索完美对上了!他对着电话说:“晓,你把纤维化验报告赶紧整理好,传真到省厅来。另外,帮我查一下张广才在豫皖苏三省的货车通行记录,尤其是案发前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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