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公安局刑侦队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结着薄霜的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长条木桌上堆满了用粗麻绳捆着的现金、叠得整齐的布匹和几袋还没开封的粮食,空气里混杂着纸张的霉味和布料的棉絮味——这些都是昨晚端掉“虎哥”团伙后,从码头油库和食堂地窖里起获的赃物。
林砚蹲在地上,指尖沾着唾沫,正逐张清点现金。他面前的搪瓷缸里泡着的菊花茶已经凉透,杯底沉着几片蔫掉的花瓣,那是苏晓早上特意给他泡的,说能缓解熬夜的火气。旁边的李建国叼着烟,手里攥着老吴之前招供的赃物清单,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对啊。”李建国把烟蒂摁在满是烟灰的铁皮盒里,声音带着几分急躁,“老吴明明说,油库暗格里藏了八万六,这都数第三遍了,怎么还是七万?”
林砚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将手里的一沓十元纸币码整齐,放在“现金”标签下:“李队,您看这登记册——昨晚从油库搬回来的赃物里,只有三个木箱子,可老吴的供词里写的是‘四个箱子,最里面那个装的是最近收的布匹商保护费’。”他指着清单上的墨迹,“这‘四’字被划了一笔,之前没注意,现在看像是后来改的。”
李建国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嗨!我早该注意这个!老吴这小子,肯定是故意少说一个箱子,想给同伙留后路!”他刚说完,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晓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走了进来,她的左臂还吊在胸前,白色纱布从袖口露出来,那是昨晚为了拦着“虎哥”递刀,被弹簧刀划的伤。
“林砚,李队,这是昨晚抓获人员的伤情鉴定报告。”苏晓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目光扫过那堆赃物,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布匹商王老板早上来局里了,说他上个月被‘虎哥’扣下的三匹灯芯绒,没在这批赃物里。”
林砚心里一动,起身拿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鉴定报告快速翻看:“刀疤和另外两个小喽啰都是皮外伤,只有‘虎哥’……”他顿了顿,看向李建国,“报告里说,虎哥的右腿有旧伤,走路会跛。可昨晚抓捕时,我追他到河边,明明看见他跑起来很利索,一点没跛。”
“你的意思是……昨晚跑的不是真虎哥?”李建国的烟又重新叼了起来,却没点火,眼神里满是警惕,“那小子还有替身?”
“不一定是替身,但肯定有同伙帮他掩饰。”林砚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瞬间灌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赃款少了一万六,还有王老板的灯芯绒没找到,说明还有人在帮他转移赃物。老吴招供时只说了核心成员,没提外围的小弟,这些人很可能还在码头附近活动。”
李建国点了点头,把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走,去码头棚户区看看。之前被虎哥推下货轮的老李住那儿,他跟团伙的外围小弟接触多,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
两人收拾好东西,刚走到楼下,就看见苏晓站在自行车旁,手里还拿着两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我跟你们一起去。老李的妻子前阵子生了孩子,家里困难,我带了点粮票和鸡蛋,顺便看看孩子。”她晃了晃手里的布包,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砚看着她吊在胸前的胳膊,皱了皱眉:“你胳膊还没好,在局里等着就行,我们很快回来。”
“没事,我坐着不动,就帮你们记记笔记。”苏晓跨上自行车,脚撑在地上,“再说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跟女同志说话总归不方便,我去能让李婶放松点。”
李建国在一旁笑了:“还是小苏想得周到,走吧,早点去早点回,别耽误了中午给受害者发还赃物。”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往码头方向走。路边的白杨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偶尔能看到穿着打补丁棉袄的行人,手里拎着用网兜装着的蔬菜,嘴里念叨着“今年的白菜又涨价了”。
棚户区就在码头西侧,是一片用油毡和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狭窄的巷子里到处是积水结的冰,走上去“咯吱咯吱”响。老李的家在巷子最里面,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蓝布帘,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苏晓先掀开布帘走进去,笑着跟迎出来的李婶打招呼:“李婶,我们来看您和孩子了。”她把布包里的鸡蛋和粮票递过去,眼神落在炕上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身上,“这孩子真壮实,眼睛跟老李一样亮。”
李婶接过东西,眼眶有点红:“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家老李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快坐,我给你们烧点热水。”
林砚和李建国坐在炕边的小板凳上,老李刚从外面回来,脸上还沾着码头的煤屑。他看见两人,赶紧搓了搓手:“李队,林警官,你们是为虎哥的事来的吧?”
“是啊,”李建国掏出烟,递了一根给老李,“我们查着赃物有点缺口,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虎哥的小弟在附近活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