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公安局刑侦队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林砚用指腹蹭开一小块,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巷子里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零星的自行车驶过,车铃叮当作响,混着远处码头传来的汽笛声,是1985年冬夜特有的节奏。
“你看这里——”李建国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他把一张牛皮纸铺在木质办公桌上,纸边已经被磨得发毛,上面是码头食堂的平面图,是老搬运工王大叔趁着半夜偷偷画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格外仔细。李建国用红铅笔尖点在“后厨”的位置,“老吴招了,虎哥把那把仿制手枪藏在煤堆里,就挨着灶台,说是取着方便。”
林砚俯身过去,手指在“灶台”旁画了个圈:“煤堆旁边是地窖入口,王大叔说地窖通着河边的暗渠,虎哥肯定留了后路。得派一组人盯着地窖口,再安排两个人守在河边的小船旁——之前查过,虎哥有艘乌篷船,平时拴在码头下游的芦苇丛里。”
办公桌上的暖水瓶冒着热气,林砚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给李建国,一杯放在自己手边。杯壁上印着“南州市公安局”的字样,漆已经掉了一半。他看着平面图上标注的“食堂前门”“侧门”“后门”三个出口,指尖在上面轻轻敲着:“按原计划,腊月廿八晚上行动,那时候工人都放假了,食堂里只有团伙成员。但现在得考虑通讯问题——队里只有三台便携式步话机,还都是省厅调过来的,信号在码头的钢架结构里会受影响。”
“我早想好了。”李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枚黄铜哨子,“老办法,三短一长是‘发现目标’,两短两长是‘请求支援’,一长三短是‘行动结束’。每个组派个嗓门大的,哨声传得远,比步话机靠谱。”他拿起一枚哨子递给林砚,“你带一组守后门,那是虎哥最可能逃跑的方向——老吴说虎哥每次开会,都让手下把后门的插销虚掩着。”
林砚接过哨子,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晓走了进来。她穿着藏蓝色的警服,左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上次为了救林砚被弹簧刀划伤的,现在还没完全好透,动作大了会牵扯到伤口。
“这是整理好的材料。”苏晓把一叠纸放在桌上,最上面是团伙成员的名单,名字旁边用铅笔标了星号,“我按老吴供词里的到场概率分了级,五颗星是肯定会来的,比如‘刀疤’和管财务的‘瘦猴’;三颗星是可能来的,大多是外围成员。还有这个——”她抽出一张照片,是从老吴家里搜出来的,“这是虎哥和手下在食堂门口的合影,能看清他们常坐的位置,靠窗的那张圆桌,视野最好,虎哥每次都坐主位。”
林砚拿起照片,照片已经有些褪色,能看到虎哥穿着黑色棉袄,嘴角叼着烟,胳膊搭在“刀疤”的肩膀上,身后的食堂门楣上贴着“安全生产”的红标语。他注意到苏晓的手指在名单上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你的胳膊还没好,今晚不用跟着去现场,在局里负责信息汇总就行。”
苏晓摇摇头,把绷带往上捋了捋,露出一点淡粉色的疤痕:“没事,我跟法医组的同事说好的,他们在警戒线外等着,我就负责记录现场情况,不往前冲。再说——”她看着林砚,声音轻了些,“我把你要的矿灯都充好电了,放在警车后备箱里,码头晚上黑,矿灯比手电筒亮。”
李建国在旁边看着,端起水杯喝了口热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他放下杯子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尖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林砚伸手接起电话,“喂,刑侦队。”
电话那头是通讯员小张的声音,带着喘:“林哥!码头小卖部的刘婶来报信,说刚才虎哥的手下‘光头’去买烟,跟她说今晚七点让所有兄弟去食堂开会,说是‘有大事宣布’,还让带好家伙!”
“什么?”林砚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确定是今晚七点?”
“刘婶听得清清楚楚!她怕走漏风声,特意绕了远路跑过来的,现在还在接待室等着呢!”
林砚挂了电话,转头看向李建国:“计划提前了,虎哥今晚就开会,比原计划早了三天。”
李建国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红铅笔“啪”地掉在桌上:“这老狐狸,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老吴被抓,他心里发虚,想提前把人聚起来,要么是转移赃款,要么是准备跑路!”
“不能让他跑了!”林砚抓起桌上的步话机,按了通话键,“呼叫武警支队,我是林砚,原定腊月廿八的行动提前到今晚七点,请求你们六点半准时在码头北侧的仓库集合,配合我们行动!”
步话机里传来武警支队队长的声音:“收到,我们马上安排,六点半准时到位!”
苏晓立刻拿起桌上的名单,快速翻看:“我现在去接待室找刘婶,确认一下‘光头’有没有说其他细节,比如有没有提到要带什么‘好家伙’,是刀还是枪!”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林砚伸手拦住她:“小心点,别让刘婶觉得紧张,她一个普通老百姓,敢来报信已经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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