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码头的夜晚,只有几盏挂在电线杆上的马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搬运工住的矮棚子像一排蜷缩的影子。林砚和李建国踩着碎石路往东侧废弃油库走,胶鞋碾过碎玻璃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半小时前,他们带着刑警队扑空的消息,从市局匆匆赶回来。
“老吴明明招了,说赃款就藏在油库最里面的铁柜里!”李建国攥着老吴的供词,指节都泛了白,语气里满是憋闷,“这混小子,难道还留了后手?”
林砚没接话,抬手推开油库生锈的铁门。门轴“吱呀”尖叫着,一股混杂着机油和霉味的冷风涌出来。他从口袋里摸出火柴,擦亮后点燃手里的马灯,昏黄的光团瞬间照亮了空荡荡的油库——地面上只有几串凌乱的脚印,原本该放铁柜的角落,只剩一块磨得发亮的水泥地,连个钉子印都没留下。
“不是老吴留后手。”林砚蹲下身,用手指蹭了蹭地面的灰尘,指尖沾到一点潮湿的油迹,“你看,脚印是新的,边缘还没被风吹散,最多离开两小时。而且这油迹,是码头常用的柴油——有人提前转移了赃款。”
李建国凑过来一看,眉头拧得更紧:“除了老吴,还有谁知道咱们今天来搜油库?队里的人都是我亲手挑的,总不能……”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停了——老吴的事刚过,他实在不敢再想“内鬼”这两个字。
林砚站起身,马灯的光扫过油库的墙壁,突然停在一道新鲜的划痕上。划痕从地面延伸到半人高,边缘还沾着点红色油漆,像是有人搬重物时蹭到的。“这油漆颜色,跟码头食堂后门的铁门一模一样。”他指给李建国看,“转移赃款的人,应该是从食堂方向过来的——那里离油库最近,还能借食堂的后门避开巡逻的联防队。”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建国瞬间按住腰后的警棍,林砚也把马灯举高了些,光线里很快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是码头的老搬运工王大叔,就是之前帮林砚混入搬运队的那位。
王大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攥着个破布包,看到林砚和李建国,才松了口气,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林同志,李警官,你们可别在这儿待着了!‘瘦猴’刚才带着两个人往这边来,嘴里还骂着‘谁走漏了风声,让警察先来了’!”
“瘦猴?”林砚心里一动——那是虎哥团伙里负责看赃款的小头目,之前他伪装搬运工时,见过这小子几次,总揣着把弹簧刀,眼神贼溜溜的。“王大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又怎么知道瘦猴要来?”
王大叔把破布包往怀里紧了紧,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我晚上起夜,看见瘦猴他们推着个大木箱子往食堂后面走,觉得不对劲,就悄悄跟着。听见他们说‘油库的钱得赶紧挪去灯塔’,还说‘警察肯定会来搜,让他们扑个空’。我一想,你们白天抓了老吴,肯定会来油库,就赶紧跑过来报信。”
“灯塔?”李建国皱起眉,“你说的是码头最北边那个废弃的航标灯塔?那玩意儿年久失修,楼梯都快塌了,怎么藏钱?”
“是真的!”王大叔急得摆了摆手,“去年冬天,我帮虎哥他们搬过东西,去过一次灯塔。那里面有个暗格,就在顶层的灯座下面,用铁板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虎哥还说,那地方最安全,谁也想不到警察会去搜个破灯塔!”
林砚盯着王大叔的眼睛,没看到半分慌乱——之前相处的几天里,他知道这位老人虽然胆小,但从不说谎。而且瘦猴转移赃款的时间、路线,都和王大叔说的能对上。他转头看向李建国,递了个眼神:“李队,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得去看看。要是晚了,赃款说不定又被转移了。”
李建国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行!王大叔,你跟我们一起去,指认一下暗格的位置。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王大叔连忙点头,跟着两人往灯塔方向走。路上,林砚从口袋里摸出个馒头——那是他从市局食堂带出来的,还热乎着,递给王大叔:“您先垫垫,一会儿可能得费点劲。”
王大叔接过馒头,眼眶有点红:“林同志,你们真是好人。之前我不敢说,是怕虎哥报复——我儿子还在码头当搬运工,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报信,肯定没好果子吃。但现在老吴被抓了,我想,这伙人也该到头了。”
林砚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在1985年的南州码头,老百姓的勇气,往往就是这样在“害怕”和“希望”之间慢慢攒起来的。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灯塔的轮廓。那是个十几米高的圆柱形建筑,外层的红砖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水泥,顶层的灯座早就没了玻璃,黑黢黢的像个张开的嘴。林砚让王大叔在灯塔下面等着,自己和李建国拿着马灯先往上爬。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林砚走在前面,马灯的光小心地照着脚下,每走一步都要确认楼梯的稳固性。爬到中层时,他突然停住脚步——楼梯上有几处新鲜的划痕,还有几滴未干的柴油,和油库地面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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