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搂着姑娘在怀里,哈德里想过,那两丫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做体力活不行,又是小脚,所以不会是被弄去当苦力。
谁又会专程绑了这样年纪小的姑娘,去特意杀。那便只有一个去处。
他把乌鸦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疼了又疼。他无法隐藏自己内心里的后怕。就是:假如今日丢的是乌鸦呢?若经历一整夜、两天,都没有找到,这姑娘身上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霸着她不撒手。
他不知道的是,白天乌鸦忙着找两丫头,还没有想过,假如被带走的是自己,该怎么办?
此时夜深人静,在身边这个一向在保护自己的男子怀里,她突然后怕地想到了。
那教堂大殿虽然金碧辉煌,但她也曾驻足于一些昏暗角落。如果那些人有机会,也可能带走自己。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地搂着哈德里的腰,往他怀里钻。像一个想要进窝里避难的小鸟一般。
哈德里本来就心疼她,这样主动投怀送抱,不仅激起他的保护欲,又生出了更为满满的爱意。他不停抚揉安慰着她。
不过乌鸦今天也累极了,他不折腾都累,更何况被他折腾好几次。最后在他怀里睡沉了,哈德里还紧紧抱着。
乌鸦,累了就好好睡,不要胡思乱想。
我会去找他们的,活的、……死的,都会给你找回来。
*
次日,哈德里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出了府。
联军进城前,衙门的办公时间分“早衙”和“晚衙”,京官每日只办公半天。辰刻(上午7点到9点)上班,午刻(上午11点到中午1点)结束,还提供早、午工作餐,没事还可以在衙门里聚着赌钱。日子不要太爽。
但,那是以前。现在归洋人管的公所,那就按西洋的新时间来。上午9-11,下午1-4点,还得看长官心情。遇到有事了,随时把人摁着加班。
至于跑外勤的巡捕,那时间上更没谱。长官让你去抓路边撒尿的、喝醉酒打架的、临时报案说有人入宅抢劫的,哪怕是后半夜,都得有人出去当值。
唯一能消了人员怨气的,就是银子。公所在薪俸上给足,若是加班,还给个“加班费”,一个时辰计多少文,当月结算。所以虽然累,但有银子挣,大家还挺积极。昨夜就加了班,折腾到快半夜。今早上来衙门报到,一看,那洋长官早就在了。
这才什么时辰?巡捕队队长陈树去问门房,说长官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就在办公厅看卷宗。9点上班,长官7点就到了。他不敢怠慢,哪怕还时不时想打个哈欠,也得赶紧去见。
长官旁边,翻译官李特也很早到了。昨夜哈德里就要求刑部官员连夜查询、提供最近半年诱拐、失踪案卷宗,今早送到他案上。刚才两人正在整理《刑法部档案》。
见陈树来,李特给他一个清单,一共五人,从既往卷宗里找到的住址、姓名,是诱拐的惯犯,曾有百姓状告记录但嫌疑人不认罪,目前仍逍遥法外。此五人是家住德占区的。
哈德里让巡捕队今日也别查便溺、打架斗殴了,盯住这几人,瞧他跟谁见面、跟谁说话、人在哪里、去了哪里、做了何事。跟他们说过话的人,也要另行派人盯住,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盯梢。
哈德里本人也没闲着,他出了衙门,和卫兵骑马到了美、日、英、意、俄界照会各公所,让协助询问、查找近日各娼门有无十四五岁的新雏妓。
他未言明是在找自己的人,但他这个公所长官亲自出面,此时各国均有日常治安、行政事务合作的,自然不会驳他面子。
他在外跑了一日,傍晚时回公所。陈树也派人盯了一日,回来汇报、依然无果。陈树为证明自己办事得力,带回了五人中的两人,在衙门里现场升堂、打算用刑逼供。
其中一人祈求道。
“大人,真是冤枉啊!自从长官接管了这地界,查封了几处窑子。我知道这行当不行,已经改了不做了,如今就在前门市场卖洋货。”
“既然这卖洋货也能挣些银两养家,我为何还去做那缺德事。大人,我实在是没见过那两个姑娘啊。”
这句话,倒是让那洋大人的铁青脸色,缓和了些。实在没有证据,就把两人放了。
这日回家,哈德里看见乌鸦一脸忧色,觉得自己难以交代,都不知该如何与她对视了。他守信重诺,若答应了必要做到,更何况是面对着心爱之人、她。
又是冬日,在外跑了一日,到饭点儿也就和卫兵凑合吃点,回家时自然是饿的。见着桌上热气腾腾又丰盛的饭菜,先不管了,吃起来。
乌鸦本是一脸担忧,见他回来时也沉默不语,料想是毫无消息,这心中更是沉重。索性也不开口问了。
此时见哈德里在桌上,少见地狼吞虎咽,一副一日都不曾进食的样子。她猛然想起,他今日早出晚归在外奔波找寻,想是花了整日功夫,定然是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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