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衣宫女在宫中负责制作、修改和管理衣物,也管理衣物库房、记录衣物信息。
其中,裁缝技能是最基础的。乌鸦裁缝的手艺边学边干,针对嫔妃的服饰来,做了六年。但一招鲜、吃遍天。做男子的衣服,也拿手。
这件哈德里的专属棉内衣,出品很快。第三日,哈德里回来就看见了。
他今日回来,面带笑意。手里罕见地拿着一只皮质的“护书”,这是庆国官员的文书袋,用来装重要文书。里面装的是图南给的东西。
姑娘接过他手里的护书,放在一旁桌上,拿着新衣笑嘻嘻地看着他。
“试试?”
这对哈德里来说,可真的是太新鲜了。他净了手先摸了摸,比划了样子。面料的里子是丝绸,那布匹是他抢来的,她挑了质量最好的华贵精美面料,外层是耐磨的细棉布。
内衬的棉花厚度均匀,行行列列的针脚细腻,像是费了不少功夫,剪裁也合体精致。就这么拿在手里,也又软又暖。
他不肯试。喜欢,舍不得,要沐浴后再试。乌鸦被他逗笑了。
“为何非要沐浴后才穿? 穿到明日傍晚,不还是一副没沐浴的身子吗?到后日傍晚,不还是没沐浴吗?”
哈德里也笑了,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换上。很贴身又不紧绷,竟然刚刚好,乌鸦又拿着军服给他套在外面。上下观察,很合尺寸、厚度还不显臃肿,完全看不出来军服里面还有这件。
哈德里这么脱来换去,屋内炭火暖融融,那明净宽阔的额头上都是薄薄的汗。乌鸦推他出门。
“到外面去吹吹风。”
哈德里还真的去了,在天寒地冻的院子里待了好一会儿,却总不见进来。乌鸦纳闷了。好奇地掀门帘子看。只见那家伙正襟危坐地坐在石凳上。
“这样冷,怎的不回来?”
那人道。“但凡科学实验,数据必要精准。想测试它究竟暖不暖,就得坐够时间。”
他掏出怀表,就着快天黑模糊的光线看了看。补充道,“还有十五分钟。”
洋人说的“小时、分钟”的概念,乌鸦刚刚被他教懂。庆国人用“时辰”。她脑中换算一下,刚才这一会儿,已经算是15分钟。那他还要坐15分钟?
真是奇怪的家伙。乌鸦耐着性子不时掀起帘子,看看外面那个目不斜视、做"实验"的。
小杏小棠悄悄站在院外,看这洋大人的操作,都表示很不懂。
终于,人带着寒气进屋了。第一句话就是: “确实很暖和。”
半小时,他身上都没感到什么凉气。棉花填充缝纫均匀细密,这件薄棉衣很实用。
乌鸦哭笑不得。好的嘞。让您以身挨冻去做"实验"肯定,真是谢谢您了。
乌鸦不知道,哈德里之所以在外面冻一会儿,更是因为心里太激动了。不仅是这件贴身又保暖的衣服。
因为,他想要给这姑娘办的那件事,办成了 !
无论回来的一路上他多么克制,胸膛里都奔涌着激动和喜悦。他刚才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得意、开心、心里情绪热烈,嘴角又压不住想咧起来。就是那种想对姑娘邀功的。
他不要显得这么Kriecher(马屁精、狗腿子),太丢人了。要先去外面降降温,冷静冷静。
*
这些日子,关于逃奴身份给自己的威胁,乌鸦从来不提。
可那连续两夜,她都做了噩梦,睡得极不安稳。无论白日里如何装作若无其事,人类潜意识的恐惧是藏不住的。
第一夜,她突然在他怀中身子紧绷,不一会儿开始激动挣扎,随后又瑟瑟发抖。
他醒了。今夜月光寒冷又明亮,透进卧房,看得清楚。
他看见她眼角,有大颗眼泪流了出来,柔嫩的唇瓣张开,像是在大声呐喊,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从未见她流过那样多的眼泪,像奔涌的河流。整个脸颊都被泪水溢满、**的。
他伸出手掌去笼着她后背,摸到她后背上,竟然早已全是冷汗,衣裳湿乎乎的。
她做了什么梦? 究竟是怎样的恐惧,才能让她怕成这样。
他不睡了,就着月光凝神,看着她身子在不住战栗挣扎,听着她后来唇瓣溢出的细碎话语。
“……救命。……”
“求求你,……饶了……我。”
“娘 !……啊!”
这声"娘"叫得撕心裂肺,哈德里的心瞬间都被揪紧了。他知道,爹、娘,是庆国人对父母的称呼。
*
关于对逃奴的处罚,哈德里那天让李特翻译了律法公文。
庆国律法有连坐制度。一人获罪、株连九族。因为她是逃奴,她的爹娘都要因此被惩处,这姑娘内心里实在太恐惧了。
可是她白日对着自己,依然笑颜如花,甚至还忙着给他做新衣裳。从来不对他出口提此事求助。她究竟是多么坚强忍耐啊。
近日,他在公所见过衙门办案,犯人被判处打五十大板。现场简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那硕大的沉重板子一下下却依旧无情地落下,在场官员均面色麻木,已是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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