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说笑了。朝廷一向说“女子不得干政”,对洋人来说,也许并无二致。你看进城劫掠的这些洋人,都是男子,无一是女子掌权。又怎么会听我庆国女子的一言?”
桂格格道,“那也不对,什么叫不得干政?我是听说过的,当初你的丫鬟丢失,都能找得满城风雨,公堂之上本来判了绞刑,结果那长官直接用枪,击毙了案犯。”
“只因为那是你的丫鬟,便要为你出气。若说干预,你早就干预了。为何今日帮不了我?”
真是人言可畏,这件事被传成这般。乌鸦想了想道。
“桂格格,这事是传闻。你也知道公堂之上,洋人说杀谁、就杀谁,想用哪种杀法、便用哪种,我如何能置喙?”
她略沉吟,“你的事,我今晚试试去问问。但是不一定能成,你也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行刑在即,又如此紧急,还是要去找更能说得上话的。”
这可是皇族王爷的人命,托在她一个小人物身上。若是再给耽误了,可怎么是好。
这话也没让格格心里安定多少,她心急如焚,此时乌雅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还有何人可求?
乌鸦又劝道,“国有国法,但现在京城面对的,可是八国之法。艾府里这位长官,也只是其中一国占领区之中、负责地方治安、安民事务的,他并非是,能对王爷那样的高位、行杀伐之权的人。”
可此事桂格格不仅要她去求,还希望能求得成,她哪里听得进去。
“乌雅,你也别诓我。那位长官,可是在德国都说得上话的。那日公堂上的事我知道的,连法国、日本都得卖他面子。”
“如今德国占区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他若去说让人放了我阿玛哥哥,肯定能成。”
桂格格从亦珏和刘保柱那里听了种种,言语间已是不满。
“自八月以来,他拢共就只有你一个女子。若不最看重你,何至于帮你置宅。这事,就看你愿不愿意真心帮我了。”
乌鸦也不知她为何有这等执念,总之今日她也不想得罪桂格格。便温言道,“那我尽力而为。好吗?”
桂格格等了许久,竟如此不如意,乌鸦始终客客气气,但又明显说自己爱莫能助,此时不由得怒火攻心。
“艾乌雅,此事非同小可,你今日须得给我一个准话!你这番推脱搪塞我,我……”
乌鸦无奈道,“桂格格别急。我……我的确做不了主啊。只能尽力,好吗?”
见乌鸦始终不能保证,桂格格气了起来。
“艾乌雅,你也就是此时在洋人手里,过得如意了些!”
“你媚洋卖笑,以身事奸。那些洋兵杀我庆国多少人! 劫我庆国多少银? 皇族、官家多少女儿,都惨遭劫难,为保名节都愤而自戕。而你却腆颜苟活,沾沾自喜!”
“今日你百般推脱,竟不对我所求的全力以赴。艾府满门忠烈,却偏偏留下了你这个媚洋的女儿!”
适才桂格格所言,早已让小杏觉得自家姑娘受了委屈。如今见格格竟然为难姑娘、出言不逊。她也不是好脾气的,当即就怼。
“格格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我家姑娘也没说不帮你,只是你实在逼得太急了些。如今,怎么又骂起我家姑娘来了?”
桂格格怒道,“早听说艾府里一主两仆,共侍那一位洋长官,如今看果然如此。仗着洋人的势,一个小丫鬟也敢对我如此不敬。”
小杏听得生气,艾府中人人敬她,她如今学了德语,便是门口的德军士兵,都由她帮着翻译日常用语、传话做事。她气不过,怒道,“什么共侍,你莫要胡说!”
桂格格神色轻蔑地道,“城里早传遍了,洋人买宅置业,不过是方便玩弄你们三人罢了。”
小杏气急了。这是什么混账格格,竟然言语如此侮辱刻薄。在洋长官这儿还没受过这种气。她正要怼,就听见那格格还在说。
“朝廷还是爱新觉罗的朝廷,大庆还是我们的大庆。我也听说了,洋人杀这些人,就是为了逼太后皇上尽快缔结条约,缔约之后太后就回来。你们借了洋人的势,又能借到几时?”
“今日洋人有生杀大权,若明日没了呢?”
“桂格格,”见她越说越不像,乌鸦赶紧想说话转圜,“你先别急,我……我尽力去说……”
“不必了!艾乌雅,我算是认清了。当时艾家那把火,怎么就不曾连你都烧了!今日我来,简直是自取其辱。竟会来求你一个洋人的姘头!”
桂格格说完,怒不可遏地转身离去,连送她出门的人,理都没理。
小杏跺脚叫道,“姑娘……”
那格格说话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你怎地不驳回去?
乌鸦知道她心中所想。适才桂格格说的,"媚洋卖笑,以身事奸,腆颜苟活,沾沾自喜。"哪一句都是扎心窝子的话。
如今的日子,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如瓮中被烹。锦衣夜行都不敢,行善还得隐名、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当她心里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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