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损魔尊 第84章 骸骨王座

杀意如冰，凝滞了祭坛第一层台阶周围的空气。

四尊身披残破黑甲、手持巨大骨刃的骷髅守卫，如同四座冰冷的雕塑，暗红色的魂火在空洞的眼眶中稳定燃烧，锁定着阶梯上那个渺小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身影。它们没有贸然进攻，只是站在那里，便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散发着远比下方骸骨海洋更加精纯、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威压。

林轩持剑而立，灰暗的能量长剑在他手中吞吐不定，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他体内的那股古老力量平静地流转着，对外界倾泻而下的威压以及眼前四尊守卫的杀意，报以绝对的漠然。

对峙只持续了瞬息。

位于最左侧，手持一柄门板般宽阔骨刃的守卫，率先动了。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庞大的骨架却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一步踏出，脚下的骸骨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简单直接地朝着林轩当头劈落！刃锋未至，那凝聚到极点的死寂之力已化作无形的冲击，试图冻结林轩的神魂与行动。

林轩眼神不变，脚下微错，不退反进。手中灰色长剑向上斜撩，动作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那势大力沉的骨刃侧面某一点上。

“叮——！”

一声极其清脆，完全不似骨骼与能量碰撞的鸣响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四溢的冲击波。在灰色长剑接触骨刃的刹那，那柄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骨刃，从接触点开始，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脆弱，然后如同被风吹了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作一蓬细腻的骨粉，簌簌落下。

那骷髅守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它保持着下劈的动作，庞大的骨架僵在原地。眼眶中的暗红魂火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遇到了无法理解的大恐怖。下一刻，那魂火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彻底黯淡。哗啦一声，巨大的骨架失去了支撑，散落成一堆毫无生气的普通骸骨，连同它身上那残破的黑甲，也一同化作了飞灰。

一剑，瓦解！

不是摧毁，而是更本质的“终结”，直接抹去了其存在的根基与驱动的核心。

另外三尊骷髅守卫的魂火同时暴涨，它们显然意识到了眼前敌人的可怕。不再单打独斗，三具庞大的骨架同时启动，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呈犄角之势向林轩发起了攻击。

一柄骨枪如同毒龙出洞，刺向林轩后心，枪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黑暗，仿佛能洞穿虚空；一柄骨斧横扫，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斧刃划过的轨迹，空间都微微扭曲；最后一位则双手虚握，浓郁的死亡之力在其骨掌间凝聚，化作无数道漆黑的锁链，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缠绕向林轩，要封锁他的行动。

面对这默契而致命的围攻，林轩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他脚下步伐玄奥，如同在生与死的界限上起舞，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最致命的攻击。手中的灰色长剑化作一道道淡漠的灰影，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点在攻击最核心、力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叮！”“噗！”“嗤！”

清脆的鸣响、低沉的湮灭声、以及锁链断裂的轻响交织在一起。

骨枪的枪尖在触及剑锋的瞬间黯淡、粉碎；横扫的骨斧斧刃与灰色剑影交击，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崩解；那无数道死亡锁链，一旦被灰色剑芒扫中，便如同被斩断了根源，瞬间失去所有灵性，化作精纯的死寂之力消散在空中。

林轩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他并非在战斗，更像是在执行某种“清理”的仪式。灰色长剑所向，一切基于死寂与骸骨规则构建的存在，都被强行“归寂”，打回最原始、最沉寂的状态。

三息。

仅仅三息之后，攻势停歇。

三尊强大的骷髅守卫，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僵立在原地。它们手中的武器已然消失，庞大的骨架如同被时光加速了亿万倍，迅速变得灰败、脆弱，然后在一阵微不可查的气流中，轰然坍塌，化作三堆与旁边无异的骨粉。

台阶上，重归寂静。只有祭坛本身那些暗红色纹路依旧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幽光，以及从更高处倾泻而下的、更加沉重的威压。

林轩散去手中的灰色能量长剑，看都未看那四堆骨粉，抬步向上。

踏过第一层平台，祭坛的阶梯继续向上延伸，深入那被幽暗光芒笼罩的穹顶。阶梯依旧由各种巨大的骸骨构筑而成，但材质明显更加古老、更加坚硬，其中蕴含的残余威压也更强。两侧开始出现一些悬浮的、由纯粹死亡之力凝聚而成的幽魂状生物，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能直接攻击神魂，但在感受到林轩身上那股更高阶的“寂灭”意蕴后，纷纷惊恐地避让开来，不敢靠近。

越往上，压力越大。那从祭坛顶端传来的律动也越发清晰，如同巨鼓敲击在灵魂深处。暗红色的纹路愈发密集，如同活物般在骸骨表面蠕动，试图阻挡外来者。偶尔，阶梯旁会突兀地凝聚出更强大的守卫——有由无数细小骸骨拼凑而成的多头骨蛇，有身披完整符文骨甲、手持权杖的骷髅法师……但它们都无法阻挡林轩的步伐。

灰色剑气或凝聚成剑，或散作拂尘，所过之处，万物归寂。

他就像一位行走在死亡国度的君主，所到之处，喧嚣止息，躁动平复，唯有最本质的、冰冷的沉寂伴随左右。

不知攀登了多久，穿越了多少层由强大骸骨和死亡禁制构成的阻碍，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抵达了祭坛的顶端。

这是一个极为广阔的平台，同样由无数巨大的骸骨铺就，平整得如同镜面。平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祭祀核心或者封印之物，而是矗立着一座更加巍峨、更加令人震撼的建筑——

一座完全由无数巨大、晶莹、散发着如玉光泽的骨骼，搭建而成的……王座。

王座高达百丈，椅背如同一对收敛的、遮天蔽日的骨翼，扶手是两条盘旋而上的古老龙骸，座基则由数颗小山般大小、形态各异的头骨垒砌而成。这些骨骼，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远超下方所有骸骨的磅礴威压与一种近乎不朽的道韵。它们生前，必然是屹立在众生之巅，堪比甚至超越神灵的至高存在。

而此刻，它们却成为了构筑这座王座的……材料。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

但在王座前方，平台的空地上，却站着一个人。

一个背对着林轩，身形高大、穿着古朴残破灰色长袍的人。他站在那里，仿佛与整个祭坛、与这座骸骨王座融为一体，他就是这片死亡国度的中心。

林轩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落在那个背影上。他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任何生机，也感觉不到死气，就像面对着一块万古不变的顽石，或者……一段凝固的时光。

那人缓缓转过身。

映入林轩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骷髅或者腐尸，而是一张完整、甚至堪称俊朗的人类面孔。只是这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玉石，一双眼睛更是空洞无比，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深邃如星璇般的黑暗。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在流动，与祭坛本身的纹路同出一源。

“无数岁月了……”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块顽石摩擦发出的声音，从那人口中响起，打破了祭坛顶端的绝对寂静，“终于……有‘资格’的存在……踏足了此地。”

他空洞的双眼“看”向林轩，那旋转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探查。

“汝……非死者，亦非生者。”他继续说道，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汝身负‘归寂’之力……是‘祂’的……延伸？还是……新的……变数？”

林轩心中凛然。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体内力量的部分本质，称之为“归寂”。而且提到了“祂”，指的是自己体内苏醒的古老意志？

“此地是何处？汝又是谁？”林轩沉声问道，体内力量暗自提聚，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此处……万骸归宿，寂灭之基。”灰袍人空洞的双眼依旧盯着林轩，缓缓抬起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指向那座巍峨的骸骨王座，“吾乃……守墓人。守护此座，等待……‘王’的归来，或者……新的‘王’的诞生。”

守墓人？王？

林轩目光再次投向那座空悬的骸骨王座。汇聚如此多至高存在的骸骨，构筑如此惊世骇俗的祭坛，仅仅是为了守护一个空置的王座？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归来的“王”？或者……选拔新的“王”？

“汝……已通过外围考验，有资格……接受‘王座’的审视。”守墓人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踏上台阶，触摸王座。若能承受其重，不被‘万骸意志’同化湮灭，汝……便可知晓一切，或……继承一切。”

“若不能呢？”林轩问。

“则……化为尘埃，成为王座……新的基石。”守墓人的回答冰冷而直接，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

祭坛顶端的威压在此刻达到了顶峰，那源自王座的、凝聚了无数至高存在残余意志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林轩的心头与灵魂之上。耳边似乎响起了亿万种混乱的嘶吼、低语、咆哮与哀鸣，那是构筑王座的骸骨主人们，留存下来的不甘、愤怒、骄傲与寂灭的意念，汇聚成的恐怖洪流。

守墓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洞的双眼注视着林轩，不再言语，仿佛真的只是一名冷漠的旁观者。

林轩看着那座巍峨、冰冷、散发着无尽威严与诱惑的骸骨王座。

危险，毋庸置疑。那“万骸意志”的洪流，远比之前的古神低语更加恐怖、更加混乱，是无数站在巅峰的存在的执念集合，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成为王座下又一堆无名的枯骨。

但机遇，同样巨大。“继承一切”、“知晓一切”，这背后可能隐藏着关于这片遗迹、关于远古秘辛、甚至关于他体内力量的答案。

体内那股“归寂”之力，在面对王座散发的威压时，并未示弱，反而传递出一种隐隐的……渴望？一种仿佛遇到了同等级别对手的跃跃欲试。

是陷阱？还是试炼？

林轩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中化作坚定的决意。

他来到此地，历经艰险，不就是为了探寻真相，获取力量吗？岂能在此止步？

他没有再看那守墓人，目光直视前方的骸骨王座，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每靠近王座一步，那“万骸意志”的冲击就更强一分，如同惊涛骇浪，不断拍击着他的意识防线。各种混乱的画面、扭曲的意念、疯狂的执念，试图涌入他的识海，将他同化。

林轩紧守心神，体内“归寂”之力如同最坚固的礁石，护住核心意识，将那些外来冲击一一化解、平息、归于沉寂。他的眼神依旧清明，步伐依旧稳定。

终于，他走到了王座之下那高达数十级的骨阶前。

拾级而上。

脚步落在晶莹的骨骼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每上一级台阶，压力便倍增。到了中途，他甚至感觉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魂仿佛被无数只大手撕扯。

但他没有停下。

“归寂”之力在高压下运转得越发流畅，隐隐与他自身的意志更加深入地融合。他对于这股力量的领悟，也在对抗“万骸意志”的过程中，飞速提升。

终于，他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那巍峨的骸骨王座之前。

近在咫尺的王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那如玉的骨骼表面，流动着暗红与幽黑交织的光泽，无数强大存在的虚影仿佛在王座周围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咆哮与凝视。

林轩缓缓抬起右手，向着那冰冷的王座扶手，触碰而去。

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王座的前一刹那，守墓人那空洞的双眼，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而林轩体内那一直沉静的古老意志，也于此刻，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冷哼。

嗡——！

当林轩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坚硬、蕴含着无尽岁月与磅礴意志的骸骨王座时，整个祭坛，乃至整个地下空间，都仿佛为之剧烈一震！

第8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