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损魔尊 第311章 虚与委蛇

林陨的话语很轻，却像一道冰冷的寒风，瞬间吹散了文华仙君脸上那公式化的温和笑容。空气仿佛凝固，两名银甲护卫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仙兵，周身仙元隐而不发，警惕地锁定着林陨。

文华仙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城府掩盖。他并未动怒，只是拂尘微摆，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深意：“林道友此言何意？天帝陛下乃是一片爱才之心，更是为仙域边陲安宁考量。道友坐拥如此神通，若能归于仙庭正朔，名正言顺镇守此地，岂非两全其美？总好过……在此混沌之地，无名无分，徒惹猜忌，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不再掩饰。仙庭的耐心和善意是有限的。

林陨自然听懂了这弦外之音。他脸上的那抹弧度缓缓敛去，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目光扫过那悬浮的金色法旨投影，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文华仙君三人，心中念头电转。

直接拒绝，立刻便会与仙庭彻底撕破脸。他虽不惧，但此刻与仙庭全面开战，并非最佳时机。他需要时间消化真仙巅峰的修为，需要时间探索裂缝深处，更需要时间去寻找“归墟之眼”的线索。与仙庭硬碰硬，只会让他陷入无休止的麻烦之中，耽搁自身大道的追寻。

而接受这“抚镇将军”之职，固然有诸多束缚，但也并非全无好处。正如文华仙君所言，一个官方身份，能让他暂时摆脱“飞升者余孽”或“混沌魔头”的污名，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此地，借用仙庭的资源，更重要的是……他能借此机会，接触到仙庭庞大的情报网络和古籍秘藏！

《混沌归墟经》中关于“归墟之眼”的记载语焉不详，仅知其与混沌本源密切相关，是超越仙帝境界的关键。想要在浩瀚仙界找到其线索，仅靠他一人盲目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仙庭统治仙界无数纪元，其收藏的古老卷宗、秘闻轶事，或许就隐藏着他需要的关键信息。

虚与委蛇，借力打力，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林陨心中已有决断。他看向文华仙君，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仙庭美意，林某……心领了。”

文华仙君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是，”林陨话锋一转，“林某一介散修，闲云野鹤惯了，不喜约束。这建府开衙，招募仙兵之事就免了。此地混沌能量狂暴，寻常仙兵也难以久驻。若仙庭信得过，林某愿以此身，独镇此裂缝。至于这‘抚镇将军’之名号，挂个虚职即可。资源用度，按例拨付，林某自会确保此裂缝，不至为祸仙域。”

他提出的条件，相当于只要名分和资源，但拒绝被仙庭的官僚体系渗透和监管，保持高度的自治权。

文华仙君闻言，沉吟起来。林陨的要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这等强者，岂会甘愿受仙庭琐碎规矩的束缚？只要他肯接下这名分，承认仙庭的统辖，愿意镇守裂缝，目的便已达到大半。至于是否建府募兵，反倒是次要。毕竟，在这混沌边陲，派来的仙兵也确实是累赘。

“道友快人快语。”文华仙君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既然道友不喜俗务，只愿潜心镇守，此议……亦无不可。本官可代天帝陛下，应下道友之请。这‘抚镇混沌将军’之位，便为道友特设，无需履新，无需朝觐，镇守此地即为尽责。一应资源，按四品将军最高规格，由流火星域边军负责转送交接。”

他顿了顿，取出一枚雕刻着祥云仙鹤的暗金色令牌，以及一枚储物戒指，隔空送至林陨面前。

“此乃将军身份令牌，凭此令，道友在仙庭辖域内，可享四品仙官待遇。这枚储物戒指中，是首批资源，以及关于此裂缝的部分历史卷宗和仙庭对混沌生物的研究资料，或对道友有所助益。后续资源，会定期送达。”

林陨神识扫过，令牌材质特殊，蕴含仙庭气运，做不得假。储物戒指空间极大，里面堆积如山的仙晶、丹药、材料，品质皆属上乘，数量也的确符合四品将军的规格。那些卷宗玉简，更是他目前急需之物。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令牌和戒指，对着文华仙君微微颔首：“如此，便有劳文华仙君了。”

见林陨收下令牌资源，文华仙君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只要收了东西，便是认下了这名分，与仙庭便有了因果牵扯，日后再想脱离，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将军客气了。此后你我便是同朝为臣，还望将军尽心履职，莫负天帝陛下厚望。”文华仙君拱手笑道，语气亲近了不少，“本官还需回天复命，就不多叨扰将军清修了。若有要事，可通过令牌与流火星域边军，或直接与敕令殿联系。”

“不送。”林陨语气依旧平淡。

文华仙君不再多言，带着两名护卫，化作金色仙光，如来时一般，迅速离去，消失在混沌迷雾之中。

送走文华仙君，林陨回到归墟引道阵内。他摩挲着那枚暗金色的将军令牌，眼神深邃。这令牌既是身份凭证，恐怕也带着监控与定位的功效。仙庭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他随手将令牌扔在阵法一角，以混沌之力暂时隔绝其可能存在的窥探。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了那枚储物戒指中的卷宗玉简。

神识沉入，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首先是关于万寂混沌裂缝的详细记载，包括其形成推测（疑似上古大战撕裂仙界壁垒所致）、历次活跃周期、爆发的混沌潮汐强度记录、以及出现的各种畸变体图谱和特性分析。这些信息比飞升者联盟的记载详尽了十倍不止，让林陨对此地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接着是仙庭对混沌能量的研究心得，虽然大多是从“抵御”、“净化”角度出发，与林陨的“吞噬”、“利用”背道而驰，但其中对混沌能量属性分类、法则干扰现象的描述，也给了他不少启发，尤其是其中提到混沌能量深处可能存在的“秩序原点”与“归寂奇点”的猜想，让他心中一动。

他快速浏览，寻找着与“归墟之眼”相关的只言片语。大部分卷宗都没有直接提及，直到他找到一枚标注为《太初秘闻残卷》的古老玉简。

这玉简残破不堪，记录的信息也断断续续，似乎源自某个极其古老的遗迹。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已模糊，但在某一残页上，他看到了这样一段模糊的记述：

“……混沌之极，归墟之始……有眼藏于太初古地，渊深不知处，视之万物寂，近之大道崩……古地万年一启，机缘险厄并存，唯天命者可入……”

太初古地！归墟之眼！

林陨精神一振！虽然信息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太初古地”，听起来就是一处极其古老和危险的秘境，而且“万年一启”，似乎有着严格的开启条件。

他继续翻找，又在一份关于仙界地理堪舆的星图中，找到了关于“太初古地”的大致方位描述，位于仙界极其偏远的一片未开拓星域，被标注为“绝险禁地”。

“太初古地……陨神渊……”林陨将这两个名字记在心里。看来，想要找到归墟之眼，必须进入这太初古地，而目的地，很可能就是其中的“陨神渊”。

仙庭的卷宗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只是蛛丝马迹，但已经为他指明了前路。

他收起玉简，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太初古地万年一启，下一次开启在何时？进入需要什么条件？这些都需要进一步打听。而他现在的“抚镇将军”身份，正好可以帮他接触到更多仙庭内部的机密信息。

“虚与委蛇……这一步，走对了。”林陨低声自语。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将军令牌，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仙庭想利用他看守裂缝，稳住边陲。而他，则要利用仙庭的资源和人脉，为自己寻找通往更高大道的阶梯。

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至于最后是谁棋高一着，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他不再多想，重新盘膝坐下，一边吸收仙庭送来的资源巩固修为，一边开始规划，如何利用这个新身份，更有效地打探关于“太初古地”的情报。

混沌裂缝依旧在身旁吞吐能量，而林陨的心思，已然飞向了那更加神秘、更加遥远的太初古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