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损魔尊 第276章 魔尊的抉择

仙门洞开，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威严的仙音与精纯的仙灵之气如同瀑布般垂落，将登仙梯与核心阵眼映照得如同琉璃仙境。

林陨立于这凡尘与仙界的交界处，身形在浩瀚仙光的映衬下，仿佛已有一半超脱于此界之外。只需心念一动，迈步踏上那白玉阶梯，便可向着那扇象征着永恒与超脱的南天仙门进发，去往那个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世界。

然而，他的脚步却并未抬起。

那双刚刚历经混沌重演、开天辟地，左眼星辰生灭、右眼归墟轮回的深邃眼眸，此刻并未望向近在咫尺的仙门，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投向了下方，投向了这片他即将告别的山河与众生。

他的目光，首先扫过那壮丽恢弘的五域山河。

中域天衍山脉的雄奇，东域万妖祖林的苍莽，西域佛国戈壁的辽阔，南疆十万大山的诡秘，北原万里冰原的寂寥……这片大地的轮廓，山川的走向，江河的奔流，此刻在他远超化神初期的强横神识下，纤毫毕现，如同掌观纹路。

他曾于此界诞生，于此界挣扎，于此界崛起。这片土地，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见证了他从微末到巅峰的每一步。吞噬、杀伐、征服、整合……他以铁血与魔威，将分裂的五域强行糅合在一起，汇聚本源，重启仙阵。可以说，如今这方世界的“形状”，已深深烙印下了他林陨的意志。

此去仙界，前路未知，或许永无归期。这片由他亲手塑造、却又即将抛在身后的山河，此刻在他心中，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那并非不舍，更像是一种……审视，一种对自身过往道路的最后回望。

他的目光，继而扫过通天仙阵内外，那无数汇聚于此的修士。

东华妖皇、摩罗佛主、巫祖、冰帝，这四位曾与他争锋、最终臣服于他脚下的至强者。他们此刻仰望着仙门，眼神中有渴望，有敬畏，有复杂，或许还有一丝在他离去后，格局重新洗牌的隐忧。林陨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漠然中带着一丝警告，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即便他离去，他留下的威压与秩序，亦不容轻易挑战。

他的目光，落向了魔尊殿的方向，落向了以阴骷为首的万魔阁旧部。这些追随他最早、信仰最为狂热的部下们，此刻激动得难以自持，却又难掩领袖即将离去的彷徨与失落。他们是他权力的基石，是他意志的执行者。他们的未来，又将如何？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苏婉清与穆灵儿的身上。

苏婉清，这个最早与他产生交集、心思细腻沉静的女子，此刻正仰望着他，清丽的脸庞上泪水无声滑落，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充满了为他达成亘古伟业的由衷喜悦，更充满了即将天涯永隔的深切悲伤与不舍。她曾是他的记名弟子，默默陪伴，见证了他太多的时刻。

穆灵儿，这个古灵精怪、敢爱敢恨的丫头，此刻同样泪眼婆娑，但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用那双通红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她的情感，更加炽烈，更加不加掩饰。

这两个女子，在他漫长的修行生涯与冷酷的征伐之路上，是极少能触动他心弦的存在。她们代表着他与此界红尘最为深刻的牵绊。

看着她们梨花带雨的模样，林陨那历经吞噬与毁灭、早已坚如混沌金石的心境，此刻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惆怅”的波澜。

大道独行，超脱路上，终究是孤寂的。

他给予了她们庇护，给予了她们远超常人的地位与资源，却似乎从未给予过她们真正想要的陪伴。而如今，连这最后的庇护与遥望，或许也将不复存在。

仙门之后，是更高的境界，是更广阔的天地，是真正的大道争锋。带着她们，且不论仙门是否允许，即便成功，在那未知而危险的仙界，她们又能如何自处？不过是徒增牵挂与软肋。

留下她们，于此界，有他留下的威名与势力庇护，或许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安排。

情感与理智，红尘与大道，在这一刻，于林陨的心头交织、碰撞。

他成就了化神，拥有了近乎无尽的寿元，拥有了毁灭与创造的力量，却依然无法超脱这离别之绪。

他沉默地立于仙光之中，黑袍拂动，身影显得愈发挺拔，也愈发孤独。

下方，所有的喧嚣与狂热，渐渐平息下来。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那道停滞在登仙梯起点的身影上。人们开始意识到，魔尊并未立刻飞升，他似乎在思考，在抉择。

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

是对此界山河的最后一瞥？

是对旧部未来的安排？

还是……对那红尘中人的，最后一丝留恋？

苏婉清与穆灵儿感受到了他那复杂难明的目光，泪水流得更凶，却都强忍着没有出声打扰。她们知道，这一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时间，在仙音的缭绕与无数目光的聚焦中，缓缓流逝。

终于，林陨那深邃眼眸中的复杂波澜，渐渐平息，重新化为一片幽深如古井的平静。

他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他缓缓地，收回了俯瞰山河与众生的目光。

这一次，他的视线，坚定地投向了那扇镇压诸天、通往永恒的——南天仙门！

抉择，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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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