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损魔尊 第115章 药王谷长老

万象殿内的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息。

空气中弥漫着失败的药渣气息、残存的狂暴能量，以及一种名为“荒谬”的情绪。近半丹师因药力被夺而炼制失败，剩余者也大多心神受创，成丹品相大跌。而始作俑者，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吞下了那枚引动丹兆、险些崩毁的诡异“宝丹”，气息似乎还因此精进了一丝。

这哪里是炼丹？这分明是……一场公开的、针对所有参赛者的掠夺！

愤怒、屈辱、恐惧、茫然，种种情绪在失败者们眼中交织。他们看向林陨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炎烬死死攥着拳头，他面前的丹炉中，只成丹两颗紫心破障丹，一颗中等，一颗下等，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雪薇仙子炼出的丹药虽有三颗，但色泽黯淡，药力流失严重，勉强算是成功，却与她的预期相去甚远。程远情况稍好，成了三颗中等品质的丹药，但他脸色铁青，毫无喜色，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对方那恐怖吞噬力场的干扰下艰难完成的，非他真实水准。

高台之上，药王谷的几位长老和执事面面相觑，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了主心骨——玄丹真人。此事如何处理，已超出了常规丹比的范畴。

玄丹真人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的波澜显示他内心绝不平静。他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赛场，目光在那些失败者不甘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林陨身上。

“肃静。”玄丹真人开口，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元婴修士的威压，瞬间压下了场中所有的骚动与低语。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裁决。

“复赛结束。”玄丹真人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成功炼制出紫心破障丹者，依成丹品质、数量，综合评判，择优选二十人，进入明日决赛。”

他没有直接提及林陨那惊世骇俗的行为，也没有宣布取消其资格，而是按照既定的流程宣布结果。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立刻有药王谷弟子上前，开始查验那些成功丹师的成果。过程很快，结果也毫无悬念，即便受到干扰，炎烬、雪薇、程远等顶尖几人依旧凭借过硬实力晋级，另外十余人也勉强合格。而林陨……他根本没有拿出成型的丹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玄丹真人看向林陨，缓缓道：“木岩小友，你……未曾提交成丹。”

林陨抬头，与玄丹真人目光相对，不卑不亢，声音依旧平稳：“回禀真人，晚辈所炼之丹，情况特殊，无法久存，已于成丹瞬间服下，以化解其狂暴药力，避免丹毁人亡之祸。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并非刻意违反规则。若因此失去资格，晚辈无话可说。”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丹药确实狂暴，假的是他完全有能力控制，吞噬才是主要目的。他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为了自救不得已吞丹”的位置上，堵住了那些指责他“未提交成果”的口实。

果然，此言一出，不少人神色微动。回想起那丹药引动丹兆、即将崩毁的恐怖景象，若真任其爆炸，后果不堪设想。这么一想，此人吞丹自救，似乎……也说得通？

玄丹真人深深地看着林陨，仿佛要透过那层伪装的灵光，看穿其本质。片刻后，他开口道：“你虽未提交成丹，但成丹过程众目睽睽，引动丹兆霞光，药力之盛，远超寻常紫心破障丹。此等丹道……异术，老夫亦是首次得见。”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按常理，未提交成丹者，当判失败。然，事有特殊，法理亦不外乎人情。你之情况，确属罕见。若就此取消资格，未免有失公允，亦令我药王谷落下刻板之名。”

听到这里，炎烬、程远等人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玄丹真人抬手止住了他们，继续道：“然，你之炼丹方式，终究……影响他人过巨，致使大半参赛者功亏一篑。若直接晋级，恐难以服众。”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林陨身上：“老夫做主，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在一个时辰内，凭借剩余两份材料，当众再炼出一枚完整的、稳定的紫心破障丹，无论品质如何，皆算你通过复赛，晋级决赛。如何？”

这个决定，可谓折中。既给了林陨机会，也堵住了悠悠众口——你若真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再炼一次，而非依靠那掠夺他人的诡异手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陨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尤其是那些被他掠夺了药力的丹师，更是盼着他出丑。

林陨心中冷笑。再炼一次？对他而言毫无意义，而且会暴露他并非真正依靠自身能力“炼制”的本质。他需要的是资源、是信息、是接近药王谷核心的机会，而非仅仅一个决赛名额。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与“坦然”：“真人明鉴。晚辈那……天赋异禀，施展一次消耗甚巨，心神受损，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动用。且剩余材料，已不足支撑第二次。晚辈……放弃此次机会。”

放弃了！

他竟然直接放弃了！

众人哗然。这意味着，这个在初选、复赛掀起滔天巨浪的“木岩”，将止步于决赛之前！

玄丹真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提出这个要求，本就有试探之意。林陨的拒绝，更让他确信，此子的“炼丹”方式，绝非正常途径，必然有着极大的限制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如此，老夫尊重你的选择。”玄丹真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晋级决赛者，名单稍后公布。其余人等，可自行离去，或观摩决赛。”

复赛，就以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林陨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平静地转身，离开了万象殿。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没有丝毫落寞或沮丧，仿佛放弃的不是通往更高荣誉的机会，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选项。

……

是夜，流云城华灯初上，喧嚣未减。关于“木岩”及其诡异炼丹术的讨论，热度达到了顶峰。

云来居，林陨的房间内。

他盘膝而坐，并未修炼，而是在梳理着白日的一切。放弃决赛，本就在他计划之内。初选和复赛的“表演”，已经足够引起药王谷高层的注意，尤其是那位玄丹真人。他展现出的“价值”和“神秘”，正是对方所需要的鱼饵。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鱼儿上钩。

果然，约莫子时前后，一道微不可察的传音，如同细丝般穿透了房间的简易隔绝阵法，落入林陨耳中。

“木岩小友，老夫玄丹，可否一叙？”

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陨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他挥手打开房门禁制。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正是玄丹真人。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元婴修士自然流露的气息，依旧让房间内的空气变得凝滞了几分。

玄丹真人目光如电，仔细地打量着林陨，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然而，林陨那层伪装灵光依旧稳固，神色平静，眼神深邃，让他难以窥探虚实。

“晚辈木岩，见过玄丹真人。”林陨起身，执了一个晚辈礼，礼数周全，却并无多少敬畏。

“不必多礼。”玄丹真人摆了摆手，自行在桌旁坐下，开门见山，“小友白日手段，着实让老夫大开眼界。”

林陨在他对面坐下，淡然道：“些许旁门左道，不入真人法眼，贻笑大方了。”

“旁门左道？”玄丹真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能引动丹兆霞光，岂是旁门左道可以形容？小友过谦了。老夫观你那吞噬药力之法，虽看似霸道，却暗合某种……天地至理，绝非寻常天赋或功法所能及。”

他话语中带着试探。

林陨心中微凛，这老家伙眼光果然毒辣。他面上不动声色：“真人谬赞。此乃晚辈偶得奇遇，所获的一种特殊禀赋，具体缘由，晚辈自身亦不甚明了。只是本能驱使，可吞噬药力，模拟丹成。然此法对心神损耗极大，且易引动药力暴走，难以控制，正如白日所见，险酿大祸。”

他将一切推给“奇遇”和“不明所以的天赋”，这是最稳妥的说法。

玄丹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根脚，转而道：“小友既然有此异禀，为何甘于散修之身，漂泊无依？我药王谷求才若渴，尤重丹道奇才。以小友之能，若入我药王谷，必得重点栽培，前程不可限量。”

果然开始招揽了。林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与“警惕”：“真人厚爱，晚辈感激。只是晚辈闲云野鹤惯了，不喜约束。且……晚辈此法，终究有伤天和，恐不为正统所容。”

“正统？”玄丹真人嗤笑一声，“何为正统？成王败寇，丹道亦然！能炼出好丹，便是正道！小友之法，虽看似……激烈，但若能加以引导、控制，未必不能成为一门惊世骇俗的丹道绝艺！”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诱惑：“况且，小友可知，我药王谷每年炼丹，会产生多少炼废的丹药、沾染丹毒难以祛除的药材？这些‘废料’，对他人乃是剧毒、是负担，但对你而言……或许正是绝佳的‘资粮’！”

林陨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终于，说到重点了！

玄丹真人继续道：“若小友愿加入我药王谷，无需你按部就班学习炼丹，只需负责‘处理’这些废丹与毒材。谷内可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供你修炼、研究你那吞噬之法。同时，药王谷的庇护、丹方、乃至更高深的修炼法门，皆可向你敞开。你只需在必要时，为宗门炼制一些特殊丹药即可。如何？”

条件可谓极其优厚！几乎是为林陨量身定做！提供一个稳定且庞大的“资粮”来源，换取他的能力效力，以及可能带来的丹道革新。

林陨沉默着，似乎在认真考虑。内心却在飞速盘算。加入药王谷，利弊都十分明显。

利：获得稳定资源，快速提升修为；借助药王谷的信息网，打探戮神枪部件和昊天宗动向；得到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弊：身份暴露的风险增大；受制于人，行动不便；药王谷内部绝非铁板一块，必然有勾心斗角。

权衡片刻，林陨心中已有决断。利大于弊！尤其是“废丹毒材”这条资源渠道，对他吸引力巨大。而且，他本就不是真心投靠，不过是互相利用。

他抬起头，看向玄丹真人，眼中适当地流露出一丝“心动”与“挣扎”，最终化为“决然”：“真人如此诚意，晚辈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只是……晚辈有几个条件。”

“哦？但说无妨。”玄丹真人见林陨松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第一，晚辈需要绝对的自由，不参与宗门日常事务，不受寻常门规约束，只对真人您负责。”

“第二，处理废料之地，需绝对安静、隐秘，不得有外人窥探。”

“第三，晚辈需要查阅药王谷部分非核心的典籍、地图，以增进见识，完善自身之法。”

“第四，若晚辈觉得时机成熟，欲离开游历，宗门不得阻拦。”

林陨提出的条件，可谓苛刻，几乎是要了一个客卿长老般的超然地位。

玄丹真人沉吟片刻。林陨的要求虽然过分，但其展现出的潜力和那诡异能力，值得投资。而且，将其约束在自己麾下，也更便于控制和研究。

“可。”玄丹真人最终点头，“老夫可授予你药王谷客卿长老身份，享长老待遇，但无实权。平日只需在指定之地处理废料，无事不得随意走动。藏书阁前四层对你开放。至于去留……若他日小友去意已决，老夫绝不强留，但望好聚好散。”

“多谢真人！”林陨起身，郑重一礼。这一次，带上了几分“真诚”。

双方各怀鬼胎，一拍即合。

“很好。”玄丹真人取出一枚刻画着药鼎与云纹的赤色令牌，递给林陨，“这是我药王谷客卿令牌，凭此令牌，你可自由出入指定区域。明日，会有人带你前往‘废丹阁’。那里，日后便是你的居所与……修炼之地。”

他特意在“修炼之地”上加重了语气，意味深长。

林陨接过令牌，触手温润，蕴含着不弱的灵性。

“晚辈定不负真人期望。”林陨沉声道。

玄丹真人满意地点点头，身形缓缓变淡，最终如同青烟般消散在房间内，来无影，去无踪。

房间内，只剩下林陨一人。

他摩挲着手中的客卿令牌，脸上那丝“真诚”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漠然。

“废丹阁……资粮……”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希望药王谷的‘库存’，不会让我失望。”

他将计就计，成功潜入了药王谷，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稳定资源渠道，以及一个暂时的庇护所。

下一步，便是利用这里的资源，尽快提升实力，同时暗中打探所需信息。

猎手，已然入笼。只是，这猎手与猎物的角色，从这一刻起，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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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