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57章 藏在食谱里的温柔

书房的阳光渐渐移到桌面，把那本蓝灰色封皮的书晒得发烫。苏念靠在陆时砚怀里，指尖还停留在扉页的草莓涂鸦上，忽然想起他昨晚提的糖醋小排，眼睛一亮，拽着他的袖口往厨房方向拉。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偶尔有几片嫩绿的叶子飘进窗内，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这个时节的阳光已经带着初夏的温度，透过纱窗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陆时砚被她拽得起身，无奈又纵容地笑。他今天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连睫毛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厨房比书房宽敞许多，朝南的窗户正对着小区里的花园。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米白色的瓷砖上跳跃。料理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其中一盆薄荷长得正好，翠绿的叶子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苏念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料理台旁，双手托着腮，看陆时砚系上那条深蓝色的围裙。围裙的带子在他身后系成一个规整的蝴蝶结，这个画面让她莫名想起第一次见他系围裙的样子。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公司组织团建，在农家乐里自助烧烤。陆时砚被推选为主厨，也是系着这样一条围裙，站在烧烤架前从容不迫地翻动着食材。她当时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被烟火气笼罩的侧影，心里某个地方悄悄软了一下。

现在想想，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生活中这些细碎的温柔所打动。

陆时砚打开冰箱，取出早上就买好的新鲜排骨。排骨已经被店家切成均匀的小块，粉嫩的肉质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新鲜。他又拿出姜、葱、蒜，还有几个红彤彤的番茄，整齐地摆在料理台上。

“真的要看着我做饭？”他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万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破坏了你心中陆教授的形象怎么办？”

苏念歪着头笑：“我就是要看看，无所不能的陆教授在厨房里会不会也像在实验室里一样游刃有余。”

她看着他将排骨放进清水里浸泡，修长的手指在流动的水下仔细揉搓着每一块排骨。这个动作莫名让她想起他在实验室里清洗仪器的样子，一样的专注，一样的细致。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手指因为沾了水，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苏念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他围裙口袋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

她悄悄起身，趁他不注意，轻轻抽出那张纸。展开一看，竟是一张手写的食谱。字迹清隽有力，正是她熟悉的陆时砚的笔迹。

食谱写得极其详细，不仅记录了每一步的做法，还在旁边用更小的字做了许多标注。“糖：小半勺（约5g，不可多）”旁边画着一个糖罐子，罐子上还打了个叉；“盐：指尖捏一点（参照上次失误量减半）”旁边画了个哭脸；最让她心动的是最后一行小字：“念念喜欢酸甜口，醋可以多放5ml”。

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像是一本精心记录的实验笔记，又像是一封藏在柴米油盐里的情书。苏念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想起三个月前，有一次和妈妈视频时，随口提到想念妈妈做的糖醋小排。当时陆时砚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她以为他没有在意。没想到，他不仅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去请教了做法，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这是……”她举着食谱凑到他身边，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特意写的？”

陆时砚正在给焯好水的排骨沥干，闻言侧头看她，眸色软得像水：“上次问你妈妈做法时，怕记不住，就随手写下来了。”他伸手替她拂开落在脸颊的碎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后来每次练，都对着这张纸调整，就想做出你喜欢的味道。”

他的指尖还带着水的凉意，触碰到她的脸颊时，让她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这一刻，厨房里的烟火气，窗外飘来的花香，还有他眼底的温柔，都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淌进她的心里。

苏念忽然想起上次加班到很晚的那天。她因为一个项目忙得焦头烂额，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九点多的时候，陆时砚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说刚好路过，给她带了些吃的。

她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小雨，他的发梢还沾着水珠。递过来的保温盒还是温热的，打开一看，正是糖醋小排。那时候她只觉得好吃，饿极了的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做这道菜。

现在回想起来，他递过盒子时，指尖还沾着没洗干净的酱汁，袖口也有一小块油渍。原来那盒热气腾腾的排骨，藏着他练了三次的心意。

“那第三次呢？”苏念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小心翼翼地把食谱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第三次就成功了？”

陆时砚把沥干的排骨倒进锅里，热油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熟练地翻动着锅铲，让每一块排骨都均匀地裹上油光。

“第三次也不算成功，”他的声音伴着锅里的声响，显得有些遥远，“那天做完尝了尝，觉得酸甜度刚好，就想着带给你吃。可等我送到你公司楼下，又怕你觉得我太刻意，在车里坐了半小时，才给你发消息说顺路。”

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专注地盯着锅里的排骨，但苏念看见他的耳根微微泛红。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软成一片，原来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陆先生，也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忐忑不安。

她忽然站起身，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背上。围裙的布料略带粗糙，隔着薄薄的家居服，能感受到他脊背的线条。雪松的淡香混着糖醋排骨的香气，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包裹。

“你根本不用怕刻意呀，”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小委屈，“我早就喜欢你的刻意了——喜欢你特意记我的喜好，喜欢你特意为我做的事，喜欢你所有藏起来的心思。”

陆时砚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里裹着笑意：“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把炒好的糖醋小排盛进白瓷盘里，色泽红亮，酸甜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苏念松开手，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比记忆中的还要好吃。

“怎么样？这次没搞砸吧？”陆时砚看着她满足的表情，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嘴角，替她擦掉沾到的酱汁。

苏念用力点头，又捏了一块递到他嘴边：“超级好吃！陆先生，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厨师啦。”

陆时砚张嘴吃下，顺势轻轻含住她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苏念脸瞬间红透，慌忙收回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两人在厨房里笑闹着，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拉出两道依偎的身影。窗台上的薄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清凉的香气。

苏念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客厅拿起手机，回来时举着屏幕对他笑：“我要把这张食谱拍下来，存到我的陆先生心动证据相册里。”

她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给他看。有他在年会上替她挡酒时的侧脸，灯光落在他微皱的眉头上；有他车里的储物格，里面整齐地放着草莓糖；有那本书的扉页，上面并排写着“盼朝夕”和“念”；还有刚才在书房拍的三张照片，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陆时砚凑过去看，眸色越来越柔。他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以后还会有更多证据。”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苏念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一刻圆满得不像话。

她继续翻着相册，停在一张看似普通的照片上。那是公司茶水间的一角，桌上放着一杯奶茶，杯壁上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记得这个吗？”她仰头看他。

陆时砚仔细看了看，摇摇头。

“那是我加班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她的声音轻柔，“有一天晚上，我累得在茶水间睡着了，醒来就发现桌上放着这杯奶茶，还是温的。当时以为是哪个同事放的，现在想想，应该是你吧？”

陆时砚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念又翻到另一张照片，是一把折叠伞，浅蓝色的伞面上印着白色的小云朵。

“这把伞，有一次下雨，我忘记带伞，回到办公室就发现它放在我的桌子上。标签上写着‘公用’，但我后来查过了，公司从来没有采购过这种款式的伞。”

陆时砚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依然没有说话。

苏念退出相册，打开一个名为“陆先生的温柔”的备忘录。里面记录着更多细碎的小事：

“3月12日，办公室的绿萝突然开花了。后来才知道，他每天都会来浇水。”

“4月3日，项目遇到瓶颈，桌上多了一本相关的参考书，扉页有他手写的笔记。”

“4月28日，凌晨两点下班，保安说有人嘱咐他给我准备夜宵。”

一条条读下来，苏念的眼睛又有些湿润。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她的生活里，埋下了这么多温柔的伏笔。

陆时砚看着那些记录，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你是藏得很好，”苏念转身面对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但我现在学会了用心去看。”

阳光渐渐西斜，厨房里的光线变得柔和。灶台上的糖醋小排已经不再冒热气，但香气依然弥漫在空气中。窗外传来孩子们玩耍的笑声，还有远处汽车的鸣笛声，但这些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在这个被阳光和香气填满的厨房里，时间仿佛慢了下来。苏念靠在陆时砚的肩上，看着他手机里存着的照片——都是她不知道的时候拍的。

有她在工位上认真工作的侧影，有她在会议室里发言的样子，还有她趴在桌上小憩的瞬间。每一张都抓拍得很自然，像是随手拍的，却又都能看出拍摄者的用心。

“你看，”他指着其中一张，“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管家先生’的那天。”

照片上的她正在整理文件，眉头微皱，嘴角却带着笑意。她想起那天，他只是顺手帮她整理了散落的文件，她就开玩笑地叫他“管家先生”。没想到这个称呼，一叫就叫到了现在。

“还有这张，”他滑动屏幕，“这是你第一次在我车上睡着。”

照片上的她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捏着半颗没吃完的草莓糖。夕阳从车窗照进来，给她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们互相分享着那些被对方小心收藏的瞬间，每一个发现都像是一颗糖，在嘴里慢慢化开，甜进心里。

夜幕渐渐降临，厨房里的灯自动亮起，暖黄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糖醋小排已经凉透了，但谁也没有在意。

陆时砚重新开火，把菜热了热，又煮了两碗阳春面。简单的晚餐，却因为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变得格外温馨。

吃饭的时候，苏念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以后不要再偷偷藏着了，好吗？你的每一个心意，我都想好好地收着。”

陆时砚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轻轻点头：“好。”

但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她歪着头，追问：“那你告诉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你藏着没让我知道的？”

陆时砚的嘴角扬起一个神秘的弧度：“这个嘛……就要等你慢慢发现了。”

窗外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浅浅的一弯，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厨房的灯光温暖而明亮，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依偎在一起。

苏念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觉得，生活就像这道糖醋小排，要经过焯水、翻炒、调味，才能成就最终的美味。而他们的爱情，也正是在这些细碎的温柔里，慢慢炖煮出了最动人的滋味。

她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简单的晚餐拍了一张照片。灯光下的糖醋小排色泽诱人，旁边的阳春面清汤白面，却因为添了几根嫩绿的小青菜而显得生机勃勃。

这张照片，她也要好好收藏。连同这个傍晚的阳光，厨房的香气，还有他藏在食谱里的温柔，一起收进她的记忆里，酿成时光中最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