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44章 钢笔落墨与故人调侃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线透过米白色的窗帘缝隙，在书桌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苏念坐在书桌前，专注地握着那支银色钢笔，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滑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支笔确实如陆时砚所说，笔尖柔软适中，墨水流淌得十分顺畅。淡黑色的墨线随着她的指尖在纸面上蜿蜒，渐渐勾勒出一段带着卷草纹的藤蔓。相比之前在文创店画的那些，这次的线条更加舒展自如，藤蔓的弧度也更加优美自然。在藤蔓的节点处，她精心藏了一个极小的\"砚\"字，这是昨晚在陆家老宅翻看画册时获得的灵感。

窗外的梧桐树上，几只早起的鸟儿正在啾啾鸣叫，清脆的叫声透过半开的窗户飘进室内。苏念完全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在画新方案？\"陆时砚的声音温柔地响起。他端着两杯温牛奶走过来，小心地将杯子放在桌角，避免碰到散落的草稿纸。他的目光落在纸面上那些精致的藤蔓纹样时，眼底泛起细碎的笑意，像是阳光洒在湖面上的粼粼波光，\"这支笔倒是很称你的手。\"

苏念抬起头，咬着牛奶杯的吸管轻轻晃了晃。温热的牛奶带着淡淡的甜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不仅称手，还'贴心'呢——\"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方案里缺这种细线条的纹样，才特意找这支笔给我？\"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陆时砚总是在各种小事上展现出惊人的预见性——比如提前给文创店老板交代颜料配方，确保调出的淡青色正好符合她的想象；比如在夜市上精准地说出她想要藤蔓糖画，甚至连纹样细节都分毫不差。这种无处不在的细心让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侧，\"老狐狸，又在背后'算计'我？\"

陆时砚敏捷地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沾了点墨渍的指腹，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是'算计'着怎么让你画得更顺手。\"他俯身凑近，鼻尖不经意蹭过她的发顶，带来一阵清雅的雪松香气，\"对了，今天下午我有个学术沙龙，结束后有位老朋友要过来坐坐——他研究古代纹样的，或许能给你方案提些建议。\"

苏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是你之前说过，收藏了很多敦煌卷草纹拓片的那位李教授？\"她早就听陆时砚提起过这位在博物馆工作的老朋友，一直很想见识那些珍贵的拓片，特别是其中关于藤蔓纹样的细节。她当即点头，\"那我下午早点回来准备点茶点！\"

陆时砚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伸手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指尖在她耳畔停留了片刻：\"不用太麻烦，李致不是讲究的人。\"

\"那也要好好准备才是。\"苏念认真地说，\"毕竟是你的老朋友，而且还能给我的方案提建议。\"

早餐后，陆时砚去了学校，苏念则继续修改她的文创方案。阳光慢慢移动，从书桌的一角蔓延到整张桌面。她时而对照着昨晚带回来的画册，时而在草稿纸上勾勒新的纹样。那支银色钢笔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流淌出的每一道线条都带着独特的韵味。

在修改方案的间隙，她总忍不住用钢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画些小藤蔓。有时是绕着\"念\"字盘旋的，有时是缠着\"砚\"字生长的，画着画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小小的涂鸦像是她心情的写照，每一笔都带着甜蜜的笑意。

午后阳光正好，她起身泡了杯花茶，站在窗前稍作休息。楼下的桂花树开得正盛，细小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甜香随风飘进室内。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时砚时的场景，那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似严肃的教授会在她生命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等到夕阳开始西斜，橙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室内，苏念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她赶紧开始收拾散落满桌的草稿纸，将画册仔细收好，正准备去厨房准备茶点时，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快步走向门口，恰好看见陆时砚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起走进来。那位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手里拎着个牛皮纸信封，气质儒雅。看见苏念，他笑着冲陆时砚挑眉：\"这位就是你总挂在嘴边的小女朋友？果然跟你说的一样，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

苏念顿时觉得脸颊发热，刚要开口打招呼，就感觉到陆时砚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巧妙地把她护在身后。\"李致，别吓着她。\"陆时砚的语气平淡，但微微收紧的手指透露了他的在意。他转向苏念，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这是李致，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在博物馆做纹样研究。\"

\"什么'李致'，叫我李哥就行！\"李致爽朗地摆摆手，视线落在苏念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钢笔上，眼睛顿时亮了，\"哟，这支笔不是你当年得学术奖的那支吗？我记得你宝贝得很，连我碰一下都不让，现在倒好，直接给小女朋友用了？\"

陆时砚面色如常地接过李致手中的信封，递给苏念：\"这里面是他带来的拓片复印件，你正好可以参考。\"他语气自然地转移话题，却没能逃过老友敏锐的眼睛。

苏念接过信封，感受到里面厚厚一沓纸张的重量。\"谢谢李哥，我一直很想看看这些拓片。\"她真诚地道谢，同时悄悄瞥了陆时砚一眼。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衬得身形更加挺拔，只是耳尖微微泛着的红色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别客气，能帮上忙就好。\"李致笑着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带着了然的笑意。

三人来到客厅坐下。苏念提前泡好了茉莉花茶，透明的玻璃茶壶中，洁白的花朵在热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清雅的香气。她端来茶具和准备好的茶点——几样精致的中式点心，都是陆时砚平时提起过的李致喜欢的口味。

\"小苏很细心啊。\"李致赞赏地看着茶几上的布置，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这茉莉香片选得真好。\"

苏念刚要在陆时砚身边坐下，就听见李致指着茶几上她还没来得及收走的一张草稿纸惊呼：\"这藤蔓纹样画得不错啊！尤其是这个弧度，很有盛唐卷草纹的灵动劲儿——小苏是做文创设计的？\"

\"嗯，最近在做一个古风纹样的文创方案。\"苏念点头，刚要详细说明自己的设计理念，就被李致兴奋地抢过话头。

\"难怪陆时砚前段时间总拉着我聊现代文创怎么结合传统纹样，还特意问我'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藤蔓线条'。\"李致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时砚一眼，\"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一个研究历史的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原来是在给你找灵感啊！\"

苏念惊讶地转头看向陆时砚。他正端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但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的镇定。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陆时砚总在书房里打电话，语气严肃地讨论着\"纹样弧度色彩搭配年轻人喜好\"之类的话题。当时她还以为是他自己的研究项目，原来竟是在为她的方案暗中做准备。

\"你少说两句。\"陆时砚放下茶杯，警告地瞪了李致一眼，却只换来对方更欢快的笑声。

\"怎么，现在护得这么紧？\"李致揶揄道，\"想当年在学校，你可是连论文被我吐槽一句都要跟我争半小时的人，现在倒好，被小苏'管'得服服帖帖的。\"

\"谁管他啦！\"苏念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就看见陆时砚眼底浮现的笑意，顿时觉得脸颊更烫了。她急忙拿起一张拓片复印件，试图转移话题：\"李哥，你看这个敦煌的卷草纹，要是把它简化成这样的线条，会不会更适合做书签？\"

李致凑过来，认真看了看她画的修改稿，赞许地点头：\"这个想法很好！既保留了传统纹样的神韵，又符合现代的审美——小苏很有天赋啊。\"他说着，拍了拍陆时砚的肩膀，\"行啊你，倒是捡到宝了。\"

陆时砚的唇角微微上扬，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致详细地为苏念讲解了不同时期藤蔓纹样的特点，从汉代的古朴到唐代的华美，再到宋代的雅致。他还带来了几份特别珍贵的拓片复印件，其中一些纹样连陆时砚的画册中都没有收录。苏念认真地做着笔记，那支银色钢笔在纸面上流畅地舞动，记录下一个又一个灵感。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李致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这些拓片复印件就留给小苏参考，有什么问题随时让时砚联系我。\"

送走李致后，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苏念拿着那些珍贵的拓片复印件，走到陆时砚身边坐下，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原来你前段时间打电话，都是在帮我问纹样的事啊？\"

陆时砚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自然地靠在自己怀里。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画在草稿纸上的藤蔓纹样，声音低沉而温柔：\"只是觉得那些建议可能对你有用。\"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喜欢做的事，我当然要帮你做好。\"

苏念抬头看他，夕阳的金色光芒落在他眼底，映得那抹温柔格外清晰。她拿起那支银色钢笔，在拓片复印件的空白处，轻轻画了一段小小的藤蔓。藤蔓顶端巧妙地缠着一个\"念\"字，旁边又画了个小小的\"砚\"字，两个字被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以后我的方案里，不仅有传统纹样，还有你。\"苏念把拓片递给陆时砚，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陆时砚看着那两个被藤蔓缠绕的字，眼底的笑意更深。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像这秋日的夕阳：\"好，以后我的研究里，也有你。\"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他们，落在拓片上的藤蔓纹样和两人交握的手上，将这份藏在细节里的偏爱，悄悄地揉进了岁月的温柔之中。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室内的灯光次第亮起，又是一个平静而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