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17章 书架第三层的秘密与草莓糖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线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陆时砚办公室的木质书架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书架是深褐色的实木材质，历经岁月打磨的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层都整齐地排列着各类书籍，从厚重的学术专着到薄薄的论文集，无不彰显着主人严谨的治学态度。

苏念站在书架前，目光专注地搜寻着。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第三层的书脊，感受着不同纸张的纹理——有些光滑如新，有些粗糙古朴。最终，她的指尖停在了三本用牛皮纸仔细包着封面的厚册上。书角平整，包裹得一丝不苟，正是昨晚陆时砚在雨中提到的，关于宋代瓦舍文化的复印本。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牛皮纸特有的粗糙质感透过指尖传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回头时，陆时砚正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依然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平日里略显清冷的面容都温和了几分。

浅棕色的液体在白瓷杯里晃出细小的涟漪，苏念的鼻尖先一步捕捉到咖啡醇厚的香气，但在这熟悉的香味里，似乎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来得挺早。\"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朗，将其中一杯咖啡递到她面前。杯壁贴着一张米色的便签，上面是他清隽挺拔的字迹：\"三分糖，加奶，别喝太急。\"

苏念捏着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她想起昨晚那把雪松味的伞，想起他在雨中的身影，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似的柔软。\"您比我更早吧？我刚才路过教室，看见您已经把课件拷进电脑了。\"她低头抿了口咖啡，甜度恰到好处地贴合她的喜好，奶香与咖啡的苦涩平衡得完美无瑕。她忍不住抬眼笑，眼角弯成柔和的弧度，\"陆教授，您怎么知道我喝咖啡要加三分糖？\"

陆时砚正低头整理桌上的教案，闻言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他抬眼时，晨光恰好落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上次在楼下咖啡馆，听见你跟店员说的。\"他的语气平淡自然，仿佛这确实只是一个偶然的发现。

他没有说的是，那天他本是去图书馆查资料，却在穿过走廊时，透过玻璃窗看见她走进咖啡馆的身影。鬼使神差地，他改变了方向，跟着走进咖啡馆，在她身后的位置坐下，特意多等了十分钟，就为了听清她对店员说的那句\"麻烦要一杯拿铁，三分糖加奶\"。那天他在咖啡馆坐了很久，直到看着她抱着咖啡匆匆离开，才起身去办自己的事。

苏念轻轻\"哦\"了一声，注意力很快被手中的书吸引。她走到靠窗的沙发旁坐下，将咖啡小心地放在茶几上，这才郑重地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上印着清晰的古籍扫描件，墨迹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原书岁月的痕迹。但最让她惊讶的是，空白处贴满了小小的便签，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重点——

红色墨水勾勒出瓦舍的分布区域，笔迹工整地标注着各个区域的特点；蓝色字迹详细记录了艺人表演的种类，旁边还细心地补充了相关的历史背景；黑色钢笔字则是与现代文创结合的可参考方向，每一个建议都切中她方案中的难点。而在某一页的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三角形符号，旁边写着：\"念：此处可对应你方案里的'古风市集'构想\"。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带着温度的\"念\"字，笔触不似平日那般严谨，反而带着几分随性的温柔。忽然间，昨晚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把雪松味的伞，他在雨幕中微微倾斜的肩膀，还有他站在路灯下目送她上楼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这些标注......是您特意为我写的？\"她抬头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时砚刚好整理完教案，走到她身边。阳光从侧面照进来，在他挺拔的身形周围勾勒出一圈光晕。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的标注，语气说得轻描淡写：\"看的时候顺手标了，省得你再花时间找重点。\"他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最终停在其中一页，指着一段关于\"勾栏瓦舍里的傀儡戏\"的文字，\"你方案里说想做互动式文创，这里提到的'傀儡戏道具的可拆卸设计'，或许能给你灵感。\"

苏念凑近去看，发梢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腕。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陆时砚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顿。他的目光在她乌黑的发顶停留了一瞬，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草莓糖，递到她面前：\"看资料费神，吃颗糖提提神。\"

糖纸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草莓味的甜香透过纸层隐隐飘散出来。苏念接过糖，指尖在交接的瞬间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微微缩了一下手。她低头剥开糖纸，耳尖悄悄泛起淡淡的粉色：\"陆教授，您也喜欢吃草莓糖啊？\"

\"不是我。\"陆时砚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笔假装翻看教案，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低哑，\"上次去陆家，林薇说你喜欢，就顺手在办公室备了点。\"

这话半真半假。林薇确实在某次家庭聚会时提起过苏念偏爱草莓糖，但他办公室那个精致的陶瓷糖罐里，永远只装着这一种口味，而且是他特意托人从她老家那边的老字号糖果店买的——上周他偶然听见苏念跟林薇通电话，语气怀念地说\"好久没吃到小时候常买的那家草莓糖了，现在的总感觉差了点味道\"。第二天，他就联系了当地的朋友，辗转找到那家老店，特意让人寄来了两盒。糖罐里的糖，他一颗也舍不得吃，全都留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苏念把糖含进嘴里，清甜的草莓味顿时在舌尖弥漫开来，伴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酸，让刚才翻阅资料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她抱着书走到办公桌前，把昨晚带回来的伞轻轻靠在桌角：\"对了，伞给您送回来了。昨晚谢谢您，不然我肯定要淋雨。\"

陆时砚抬眼看向那把深绿色的伞，伞面还带着未完全干透的水痕，在晨光中泛着细微的光泽，像极了昨晚雨幕中她泛红的脸颊。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说了不用急，你倒是记挂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这几本书你可以拿回宿舍看，看完再还我就行。\"

\"真的？\"苏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那我可就不客气啦！等我方案改完，一定好好跟您汇报成果！\"

\"好。\"陆时砚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阳光落在她微翘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让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宅花园里看见的蝴蝶，在花丛间轻盈地飞舞，鲜活又明媚，总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苏念抱着书，又抿了口咖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轻轻放在他桌上：\"陆教授，这个给您。\"罐子里装着满满一罐草莓糖，五彩的糖纸在玻璃的折射下显得格外可爱，\"上次听林薇说您胃不好，总喝咖啡对胃不好，以后您要是想提神，就吃颗糖吧。\"

陆时砚看着桌上的玻璃罐，阳光透过清澈的玻璃，把里面的草莓糖照得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他抬头看向苏念，她正站在晨光里，眼神亮晶晶的，像揣着什么珍贵的小秘密似的，耳尖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

\"好。\"他拿起玻璃罐，轻轻拧开盖子，草莓特有的甜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咖啡的醇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谢谢你，念念。\"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她，声音低沉又温柔，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苏念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发烫，连忙摆手：\"不、不用谢！那我先回办公室改方案啦，陆教授您忙！\"

她抱着书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时砚正拿着一颗草莓糖，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罐，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晨光落在他身上，把他平日里的疏离感都揉成了柔软的暖意。

苏念靠在走廊的墙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嘴里的草莓糖似乎更甜了。她想起书架上那些细致的标注，想起他递过来的三分糖咖啡，想起这罐被他珍视地捧在手里的草莓糖，忽然觉得，这位总爱用\"顺手碰巧\"当借口的教授，藏在严谨外表下的温柔，比世界上最甜的糖还要让人心动。

而办公室里，陆时砚把那颗草莓糖含进嘴里，甜意漫过舌尖的瞬间，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回了书架第三层——那里还留着一个小小的空位，刚好能放下那本他托人找了很久的、苏念曾经随口提过想看的绝版诗集。诗集的扉页上，他早已用钢笔写下一行小字：\"赠念念，盼朝夕\"，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个日夜。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时砚摩挲着手中的玻璃罐，想起刚才苏念亮晶晶的眼睛，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或许很快，那个空着的位置就能被填满，而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也终将找到合适的时机，亲自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