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遇：以光为引 第20章 冤家路窄8

郝帅眼角的淤青没几天就消退了，他又变回了那个上蹿下跳、以逗弄林舒窈为乐的疯帽。值日生的“折磨”还在继续，虽然舒窈怀疑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这天放学，郝帅没急着“监督”值日，反而用笔帽敲了敲舒窈的桌子：“喂，书呆子，别忘了你另一个身份。”

舒窈茫然抬头：“什么身份？”

“文学社社员啊！”郝帅一脸“你居然敢忘”的夸张表情，“社长我决定，本周社团活动正式提上日程！今天下午，活动室，不见不散！”说完，根本不给舒窈拒绝的机会，拎着书包就溜了。

舒窈认命地叹了口气。她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下午，她磨磨蹭蹭地来到社团活动室。推开门，发现郝帅居然已经到了，正蹲在地上捣鼓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投影仪？

活动室的窗帘被拉上了，只有投影仪发出幽幽的光。几张椅子被随意地摆放在前面，像个小影院。

“你干嘛？”舒窈警惕地问。

“搞活动啊！”郝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地一指墙上投出的画面——居然是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经典阳台对话片段剧本，“本周主题：经典文学片段赏析与……实践！”

“实践？”舒窈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啊！”郝帅拿起打印好的两页纸塞给她，“光看多没意思，得演出来才能体会精髓！你来朱丽叶，我来罗密欧！”他宣布得理所当然。

舒窈看着手里的剧本，头皮发麻：“我不要！这太傻了！”

“这是社长的命令！”郝帅板起脸，努力想做出威严的样子，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身为社员，要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快点，就这一段，很快完事！”

舒窈死活不肯。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郝帅妥协了：“行行行，不演也行，那咱俩对一遍台词总可以吧？就当练口语了？这可是正经理由，班主任问起来我都有话说！”

舒窈看着他那副“我已经退了一步你再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的表情，又看了看手里的剧本，犹豫了一下。比起上去表演，只是念台词似乎……稍微能接受一点？

“……就一遍。”她勉强同意。

“成交！”郝帅立刻笑了，麻利地把她按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则拖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清了清嗓子，瞬间进入状态（自认为的）。

他看着打印纸，用他那带着痞气的嗓音，试图念出罗密欧深情款款的台词：“‘轻声！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

念得毫无感情，像在背课文，还带着点莫名的搞笑。

舒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郝帅耳根微红，恼羞成怒，“严肃点！该你了！”

舒窈忍住笑，低头找到朱丽叶的台词，轻声念道：“‘唉！……’”

她声音本就轻柔，带着点生病初愈的微哑，在昏暗安静的活动室里，竟然意外地贴合了朱丽叶那种忧思缠绵的心境。

郝帅原本嬉笑的表情慢慢收敛了，他看着低头念台词的舒窈，侧脸在投影仪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轮到他的台词了。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也认真了许多：“‘她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

两人一句一句地对下去。昏暗的环境似乎降低了尴尬感，也模糊了平时那种针锋相对的界限。

渐渐地，他们不再完全盯着剧本，偶尔会抬起头看对方一眼。

当念到“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时，郝帅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舒窈。

舒窈的心跳莫名加快，下意识地接了下去：“……可是我的家族恨透了你，如果你被他们发现，他们会杀了你的。”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郝帅忽然放下剧本，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舒窈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你…你干嘛？”

郝帅没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了下来，这个姿势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投影仪的光在他身后，将他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他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带着点……温柔？（舒窈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不是在念台词，而是在诉说：

“我宁愿死在他们的仇恨里，也不愿延长这得不到你的爱的生命。”

活动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投影仪运转的微弱声音。空气仿佛凝固了，某种暧昧不明的情愫在昏暗的光线中悄悄流淌。

舒窈完全忘了反应，忘了台词，只是怔怔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郝帅。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一点点投影仪的光，还有一个小小的、呆住的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和棒棒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郝帅忽然眨了下眼，那种专注深情的表情瞬间消失，又变回了平时那副痞痞的样子。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噫——肉麻死了！莎士比亚这老头真能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快步走回去关投影仪，嘴里嚷嚷着，“不行不行，这活动太失败了！下次换《哈利波特》！”

活动室的灯被打开，刺眼的光线让舒窈下意识眯起了眼。刚才那种旖旎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她看着郝帅略显匆忙的背影和有点发红的耳根，自己的脸颊也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走了走了，值日去！”郝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嚣张，“今天地拖五遍！都怪你这活动浪费小爷时间！”

舒窈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心跳依然很快。

笨蛋。 她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那个因为几句台词就乱了心神的自己。

她拿起被扔在椅子上的剧本，看着那句“我宁愿死在他们的仇恨里，也不愿延长这得不到你的爱的生命”，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