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黄龙眼中再无犹豫,他霍然起身,低声向身边的黄虎说道:“小虎!去,悄悄把庆叔、元叔还有小文叫到这来。记住,一个一个叫,别扎堆,就说我找他们商量明天领粮的事,看看哪几个能去。动静小点,我怕营地里有那边的狗耳朵!”
黄虎心领神会,脚步轻点,像一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不多时,三个身影借着窝棚和杂物的掩护,先后来到了黄龙这里。正是族叔黄庆、黄元,以及堂弟黄文。原本逃难时亲族还有六七人,一场寒冬下来,就只剩这三位骨血相连、绝对可信的至亲了。他们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紧张,看着神色凝重的黄龙。
“大兄,出啥事了?这么小心?”年纪最轻的黄文忍不住低声问。
黄龙没直接回答,而是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无人窥探,才压低嗓子,语速极快地将张公子的示警、白杜的图谋、布带的标识、夹击的计划简要说明,至于那保命的布甲,他略去不提,只有两件怎么都不够分,不患寡而患不均。
黄庆和黄元是经历过风霜的老人,闻言脸色煞白,但眼神很快变得狠厉。黄文更是攥紧了拳头。
“明白了,大兄!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干!”黄文咬牙道。
“好!时间紧迫,车队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可能就会到,那边随时可能拉人。”黄龙目光锐利,“眼下最要紧的是布带!张公子要求是浅土黄色,咱们手头没有,只能用笨办法!”
他指向旁边堆积的、早已破烂不堪的几件旧麻布衣服:“庆叔,元叔,劳烦你们,把这些烂衣服撕成两指宽的布条! 阿文,你去弄些黄泥,和上水,搅成稠泥浆!”
三人立刻麻利地行动起来,黄庆和黄元蹲在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撕扯着破布,尽量不发出大的撕裂声。黄文则拿着个破瓦罐,在营地边缘的泥坑里取水挖泥,很快端回一罐浑浊的黄泥浆。
黄龙亲自上手,将撕好的布条一股脑浸入泥浆中,用力揉搓挤压,让泥浆充分渗透纤维。片刻后捞出,布条已染上一层深浅不一的土黄色。
“颜色可能不够黄,但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快,摊开在背阴的地上晾着!注意别让人看见!”黄龙在一边指挥着。
趁着布条在阴凉处慢慢阴干的空档,黄龙又吩咐道:“阿文,你去找管事的婆子,就说今天早上吃得稀,大人还扛得住,小孩子饿得心慌,怕明天没力气去领粮,让她提前把晚上那顿稀的煮了,给大家垫垫肚子,多掺点野菜树皮都行。 ”
“让她煮好吃食了,一会儿再跟我去跟白杜那边,找他们管粮的人磨一磨嘴皮子,看看能不能再要点粮食,动静闹大点,哭惨点!”
黄文立刻明白了堂兄的用意,提前开饭,一来可以让大家吃饱点,等下真打起来有力气,若是今天不开打,明天也能领到粮食;二来在伙房那边制造点合情合理的混乱和动静,免得有人关注到这边的动静;三来,听说这边提前开饭,白杜可能只会觉得他们没出息,反而可能放松警惕。
“知道了!我这就去!”黄文应了一声,堆出一脸愁苦的表情,弯着腰,朝着伙房方向小跑而去。
黄龙蹲下身,和两位族叔一起,仔细地将沾染泥浆的布条分开。
整个营地依旧死气沉沉,不时从几处窝棚里传来孩童的啼哭声,伙房方向已经升起几缕袅袅炊烟,开始生火做饭了。
黄龙望向白绕、杜广二人营地方向,那边十分平静,除了放哨的流民,大部分人都在窝棚里猫着。刚入春,草木新芽还没抽头,食物不够,都在保存体力,准备明天大干一场。
杜广正窝在草堆里假寐,鼻子忽然抽动了几下,眉头一皱,骂道:“嗯?哪个狗娘养的敢偷吃?去!给老子看看!” 他手下几个亲信应声钻出窝棚,很快便锁定了炊烟的来源,返身回报:“头领,是黄龙那边,烟冒得老高,像是在正做饭煮食。”
“黄龙?”杜广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就他那点米,耗子都喂不饱,倒有闲心这会儿开伙?这天还没擦黑呢,饿死鬼投胎?”
一个手下凑趣道:“头领,他那边拖家带口的,半大小子又多,都是填不满的窟窿眼儿。那几斗米,估计熬粥都稀得照人影了。”
杜广又是一声冷哼,带着残忍的嘲弄:“早跟他说了,那些老弱病残留着干啥?干不了活,纯纯是费粮的累赘!做成肉干,咱们兄弟还能多吃几顿饱的!我看他那点米,撑不到明天就得断炊!到时候看他怎么腆着脸来求爷爷告奶奶!”
杜广自己今天也只吃了一顿朝食,被米香一刺激,顿时难受得紧,干脆不睡了,去了白绕的营地。
背后不说人,这不说黄龙黄龙到。
不出一炷香工夫,黄龙带着做饭的婆子,一脸愁苦地走进了来,那婆子更是满脸惶恐,缩在黄龙身后。
“两位兄长!”黄龙一进来就深深作揖,声音带着哭腔,“小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来求两位兄长开恩啊!” 他指着身后的婆子,“您看,昨天就六斗米……小弟那边人多嘴杂,老的老,小的小,分的那点粮食,紧着熬稀的,也……也撑不到明天晌午,就剩这点锅底了。再没点吃的,娃们哭得人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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