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咔嗒”转到底的瞬间,朽坏的门轴木缝里挤出细碎的木屑——那木屑带着常年潮湿的霉斑,有的还沾着点暗红的锈迹,落在地毯上时轻得像羽毛,却让那声“吱呀”的摩擦显得格外刺耳。那声响不是简单的木头摩擦,是像被钝刀割开喉咙的野狗,在黑礁湾的烂泥里挣扎时最后的呜咽,黏腻里裹着股绝望的涩,听着让人后颈发紧。
最先闯进来的不是守卫锃亮的黑色皮鞋,是一股从金三角雨林深处滚来的恶臭——那味道分层得清清楚楚,每一层都裹着雷朵集团的血味:最表层是新鲜血渍的甜腥,不是流出来的液态血,是刚凝固的血痂被军靴踩碎的腥气,混着点温热的黏腻,吸进鼻腔时像有只湿冷的手蹭过喉咙;中间层是鸦片提炼后残留的焦甜,不是正常的糖甜,是熬煮鸦片时粘锅的焦糊,混着雨林里泡在积水里的腐叶酸霉,甜得发苦,苦得扎嗓子,吸两口就忍不住想咳嗽;最底层是炸药硫黄的刺鼻味,裹着军火库特有的铁锈潮气,像刚掀开盖在硝铵炸药袋上的油纸,冷硬的味里还带着点火药的燥,往肺里钻时像扎了根细针,连呼吸都得憋着劲,稍重一点就疼得眼冒金星。
这股恶臭裹着黑礁湾的咸风撞进来,瞬间压得人胸腔发闷。风卷着窗缝漏进来的晨光,把空气里的异味拧成一股绳,往人的口鼻里钻,连皮肤都像沾了层黏腻的毒,摸上去发涩。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能尝到那股味——甜腥、焦苦、刺鼻混在一块儿,像吞了口沾着血的鸦片渣,从舌尖涩到胃里。
接着,三道身影踩着这股毒风跨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康达,早没了昨夜靶场里“黑风衣猎猎翻飞”的嚣张,活像条被抽了脊梁骨的狗:他的黑色风衣领口歪着,左边肩线沾着块碗口大的暗褐血渍,血渍边缘泛着浅黄的痂,用指甲抠都抠不掉,没洗干净的礁湾沙粒嵌在布料纹理里,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数着他的狼狈;之前别在腰侧的匕首没了踪影,只剩个空荡荡的牛皮刀鞘,鞘口磨得发亮,内侧还沾着点干涸的血锈,垂在身侧时晃来晃去,活像条没了头的蛇;他的双手贴在裤缝,指关节上的老茧裂着小口,渗着点血丝,指甲缝里还嵌着礁湾的沙粒,却不敢抬头,下巴几乎抵着胸口,眼皮耷拉着,连晨光落在他手背上的反光,都没敢多看一眼。
更扎眼的是他的左脚——黑色军靴的鞋跟磨得只剩半截,鞋底沾着的金三角红土没清理干净,红土结块粘在鞋底纹路里,像块硬邦邦的痂,其中混着的暗红碎屑格外显眼,不是土,是没烧透的皮肉渣,在晨光里泛着暗褐的光。他走路时左脚不敢用力,拖着鞋跟蹭地,发出“嗒啦、嗒啦”的响,像只断了腿的野狗,每一步都透着怯,怕走快了惹恼身后的人。
风又吹了进来,卷着他风衣下摆的沙粒,落在我脚边。我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能看见他指节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怕的。昨夜在靶场还敢用“鲨鱼”威胁我的人,此刻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过我手里的枪,又飞快地移开,像怕那冷硬的枪身会烧到他。
“大…大哥。”康达的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颤,每个字都像被黑礁湾的海水泡胀的棉絮,堵在喉咙里吐出来时,还带着点发涩的气音。他说话时嘴唇泛白,上下牙轻轻打颤,连带着嘴角的肌肉都在抖,后背弓得像块被踩弯的铁皮,肩胛骨突兀地顶在风衣上,腰弯得快成九十度,额头几乎要碰到地板,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短,怕重了惹身后人不满——风衣后领蹭着颈后皮肤,能看见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实打实的怕。
我这才看清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左边的山九,穿件黑色立领风衣,衣料是厚帆布的,被风灌得微微鼓胀,却掩不住他宽得能撑满半扇门的肩。领口别着枚银质狼头徽章,徽章磨得发亮,狼耳尖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暗红,狼眼处嵌的不是宝石,是块干硬的黑褐血痂,边缘粘着点浅黄皮屑,像常年没抠掉的老渍,贴在领口时,活像狼正咬着块带肉的骨。
风衣下摆扫过地板时,露出腰侧别着的猎刀——刀鞘是黑牛皮的,裹着层粗麻布,麻布浸过的血渍发黑发硬,能看见布料纹理里嵌的细沙,布角磨得起了毛,垂着三枚用细铜链串着的指骨。最大的那枚也就成人拇指第一节长,指骨上有深浅不一的刀痕,像是被反复砍过;最小的那枚只有儿童小指粗,指骨末端还留着点淡粉的骨茬,没完全干透。三枚指骨晃荡时发出“叮铃”响,脆得像风铃,却让人后颈发麻——那是活生生从人手上剁下来的痕迹,连指骨缝里都能看见点发黑的血渣。
山九的黑色马丁靴靴筒高到小腿,靴面擦得锃亮,能映出天花板的灯影,靴筒外侧别着枚黄铜骷髅扣,骷髅眼窝处嵌着小红珠,像滴凝固的血。鞋底纹路里卡着点金三角红土,踩在地毯上时“咚、咚”响,每一步都像碾在碎骨上,震得地毯里的沙粒都跟着跳,滚到我脚边时还带着点靴底的冷意,显见得他走得极重,是故意用脚步声压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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