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寒冷的北纬47°阿尔泰山麓·雪夜渗透,山脊线后翻涌的暴风雪如蛰伏的巨狼,鬃毛般的雪线在暗紫色天幕下翻卷,每隔三十秒便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咆哮,震得雪原冰层嗡嗡作响。傣鬼俯卧在雪丘凹处,狙击步枪的碳纤维枪管贴着冻硬的苔藓,镜筒表面凝结的冰晶随呼吸频率生长,十字线在纷飞的雪幕中如游丝般轻颤,每片雪花撞击镜片的瞬间,都在夜视仪上激起细碎的蓝绿色噪点,像极了极光崩裂时的碎片。
防寒面罩的呼吸孔已结出半透明的冰膜,边缘垂着五根晶簇状的冰棱,每一次胸腔收缩,都能听见冰晶在纤维织物间裂开的“咔嚓”声,像有人用镊子轻夹碎钻。耳麦里突然传来吉克阿依的低语,佤族口音混着电流杂音从喉麦渗出,像块在雪水浸泡三日的老牛皮,每字尾音都带着冻硬的毛边:“十二点方向,冰裂隙下三十厘米,铝热剂冻成狼牙状,引信LED灯频率和北极狼处决信号一致。”
他的拇指下意识碾过枪托防滑纹,指腹触到凹刻的“准”字边缘——那是三年前林悦用断粉笔描的,此刻被体温焐得微融,雪粒嵌进笔画凹槽,像给准星镀了层银边。枪管中部裹着的极光照片边角卷着冰碴,塑料封皮早被风雪磨出毛边,却仍牢牢护着里面的极夜影像:绿绸带状的极光垂落冰盖,像条被冻住的河流。此刻照片在夜视仪的幽蓝中泛着冷光,竟与十二点方向诡雷引信的LED灯撞色,两簇幽蓝隔着五十米冰原相望,像极地狼的双眼在暗夜里逡巡。
傣鬼调整呼吸频率,让白雾般的呵气从面罩侧孔溢出,避免在镜片形成新的霜层。狙击步枪的腮托贴着颧骨,那里还留着去年破冰时撞出的淤青,此刻与枪托的防寒胶垫压出麻木的暖意。他看见冰面下隐约浮动的金属反光,铝热剂被冻成的狼牙状晶体在冰层里闪着冷光,七枚尖齿对应着他们七人的军功章位置——敌人连陷阱都刻着死亡的星图。
指腹扣住扳机护圈的瞬间,枪管突然轻颤,不是因为风雪,而是胸腔里的心跳。林悦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那年她举着拍立得站在极光下,睫毛挂着冰晶却笑得温暖:“把极光送给能守住光的人。”此刻照片上的绿极光与诡雷的幽蓝重叠,他突然明白,敌人偷走的只是光的影子,而真正的光,早就在他们守住的每个黎明里,在秀秀画的火塘小人眼中,在阿依娜银镯的“L”字母里,永远不会被冻结。
暴风雪在远处山脊炸开新的雪幕,傣鬼的瞳孔在护目镜后收缩成细缝,十字线稳稳套住中间那枚诡雷的LED灯。扣动扳机前,他舌尖抵住上颚,用只有七人组懂的摩尔斯码轻叩齿间——那是林悦教的“背靠背”暗号。子弹出膛的闷响被风雪吞噬,第一颗子弹精准击碎LED灯,蓝光爆闪的瞬间,他看见冰层下的铝热剂狼牙突然扭曲,像头被拔了牙的恶狼,在雪夜中露出最后的狰狞。
我的观察镜橡胶目镜紧紧抵着眉骨,金属镜筒传来的刺骨凉意顺着额骨钻进颅腔,幽蓝的战术屏显冷光在护目镜上投下细密的网格状阴影,像给世界罩了层冰制的棋盘。屏显数据跳动的瞬间,网格阴影随呼吸轻微晃动,等边三角形的红色轮廓线精准套住冰面下的诡雷布局——边长87厘米,分毫不差,正如解剖报告里秀秀后颈三个穿刺伤的间距,连顶点角度都带着凶手刻意的挑衅。
左手捏着战术笔记本,冻硬的手套指腹划过纸面时发出“沙沙”响,秀秀用蜡笔涂的火塘小人在冷光下泛着暖黄,七个背靠背的身影旁,她用红笔歪扭地写着“哥哥们的脚印”,句号画成了五角星。纸页间夹着的缅北榕树叶碎末早已冻干,枯黄的叶脉里还嵌着暗红的雨林土粒,此刻被风雪卷落,混着细小的雪晶粘在地图的阿尔泰山坐标点上,像给冰冷的等高线缀了朵带血的花。
“傣鬼,先打中间那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透过喉麦传来,带着防寒面罩滤过的闷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记本里侧的压痕——那是秀秀用铅笔写“平安”时太用力留下的凹印,“阿江,热成像仪扫冰裂隙,注意铝热剂的热源波长。”雪粒突然密集起来,打在护目镜上发出“噼啪”响,屏显上的热成像轮廓开始模糊,却见傣鬼的狙击镜微光在十二点方向稳如磐石,像极地永夜中不落的星。
眉骨被观察镜压出的酸麻感蔓延至太阳穴,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缅北,秀秀抱着这本笔记本追着我们的越野车跑,边跑边喊“哥哥们等等”,榕树叶的清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味涌进车窗。此刻指间的碎叶带着北极的冷,却在战术屏显的蓝光里,与记忆中她掌心的温度重叠。耳麦里传来阿江的应答,带着佤族语的尾音,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火塘余烬,轻轻烫化了护目镜边缘的冰晶。
狙击步枪的消音器如蛰伏的雪豹咽喉,将纷扬的雪粒碾成细雾,第一颗子弹脱膛时带起的气浪震碎枪管上方的冰晶,在夜视仪里划出银蓝的尾迹。弹尖击碎中间诡雷LED灯的瞬间,幽蓝爆闪如极地狐的瞳孔骤缩,冰面下蛰伏的铝热剂在冲击波中扭曲,两千枚狼牙状晶体同时翻转,鳞片般的冷光刺向雪丘,傣鬼的视网膜上顿时绽开细密的紫斑,像被极光灼伤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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