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 第7章 穿破黑夜的思念：林悦之殇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整个哨所。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哨所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我独自坐在哨所的一角旮旯里，四周的寂静像是一层无形的膜，将我与外界隔绝开来。哨所里的一切都被黑夜笼罩，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在风中微微摇曳，发出微弱的光。

我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在哨所的点点滴滴。曾经刚到哨所时的青涩与懵懂，和战友们一起训练时的挥汗如雨，每一次站岗时的高度警惕……这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放映。而那场与缅甸人的生死搏斗，更是像一道深深的伤疤，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当时，生死一线，每一个动作都关乎着自己和战友的生命，那种紧张和恐惧，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仍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山里这么冷，一个人搁这儿干啥呢？”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到傣鬼正从宿舍方向朝我走来。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步伐中带着几分疲惫。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恍惚地看着他，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傣鬼在我身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后，像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他转过头，表情严肃地看着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中一紧，愕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好”字。

“曾经那名牺牲的志愿者林悦，残害她的那些毒贩现在和今天遇见的缅甸人搭上边了。”傣鬼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的内心瞬间五味杂陈，仿佛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林悦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中浮现，她是那么年轻、那么善良，却被那些可恶的毒贩残忍地迫害。而现在，居然又和今天这个缅甸人扯上关系，这让我怎么能平静？

许久，我都说不上话来。傣鬼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对，刚刚连长和公安部门调查那个缅甸人时也是意外得知的。导演，答应我，你别想太多，好吗？兄弟！”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冲动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一想到林悦的遭遇，以及那些仍在逍遥法外的毒贩，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傣鬼，我怎么能不想多呢？林悦就这么白白牺牲了，那些毒贩却还在为非作歹。”我咬着牙说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傣鬼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感受，兄弟。但我们是军人，要相信组织，相信公安部门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坚守岗位，不能让这些毒贩再有机会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在哨所清冷的月光下，傣鬼的手轻轻落在我的肩膀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踌躇。我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问道：“老傣，你又怎么了？”

傣鬼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像是在犹豫着如何措辞。许久，他终于问道：“我知道，当年你没救下林悦成了你心里的一道坎，但我们所有这些老战友，其实一直想知道的且一直没有问你的是，你和她是不是还有一层关系？”

我的心猛地一揪，那些被我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瞬间翻涌上来。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她是我的对象！”

傣鬼的眼神里满是惊愕，他大概没想到，我和林悦之间竟有着如此深厚的情感。“压在心里很久了吧？导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四周一片死寂，我独自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如汹涌潮水，瞬间将我吞没。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积攒了无数个日夜、压抑已久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倾泻而出。

我实在憋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心里那些憋了好久的话，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下子全倒了出来：“那年我还在上学呢，碰上了一个看我的眼神里全是爱意的女孩。和她的相遇，是我们故事的开头，要是能一直走下去，肯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们一起度过了十个月，这十个月里，每天都甜甜蜜蜜、暖烘烘的 。”

“后来啊，我心里老是有点自责。我总怕谈了恋爱却没办法常常陪着她。再后来我参军了，穿上这身军装，就有了保家卫国的责任。我常常担心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可我也一直想跟她说：丫头，我好想给你穿上婚纱，戴上钻戒，这是我的梦想啊。我老想象着以后和你一起生活的幸福日子，有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温暖的小家庭。”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就哽咽了，林悦那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每次执行任务前，我都会写一封家书。我在信里写满了我们以后的生活，可到最后下笔的时候，只能无奈地写下：既然已经把自己献给了国家，就很难再好好陪你了！我知道选了这条路，就肯定会对不起她。但我一直相信，她能懂我的选择，就像我明白她对我的爱一样。”

“我特别庆幸能遇到她，她给我的爱让我觉得特别温暖，让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和幸福。说起来都觉得好笑，我这人爱一个人的时候有点黏人，还容易有小情绪，别人随便说句话，我都能难过半天。我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总是特别包容我，还会安慰我。”

“之前我写文章的时候说过，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幸福。有的人老把自己生活里不好的地方想得特别严重，就整天抱怨；有的人不把那些不如意当回事，就能过得很满足。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爱你，也还是会有一个人不爱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也总有一个人会爱你。现在我就想跟我的女孩说，这世上确实没有最完美的幸福，但我想和她一起，努力创造只属于我们俩的幸福。我答应过奶奶，一辈子就只对一个人好，这是我的态度，也是我对我喜欢的女孩的承诺！”

我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们有个老班长，今年八一建军节的时候结婚了。嫂子在婚礼上跟班长告白，她说：你一心为国，我一心为你！当时我们大家都特别羡慕。我也特别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和林悦站在婚礼的舞台上，听她对我说一样的话。”

“后来，她跟我说，她想来边境这边参加教育工作。我开始以为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而且还来了我们这边。丫头，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就全是你了。整天想的都是以后和你一起的日子，我不想让你失望，特别想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等那一天，我肯定会激动得眼眶泛红，拉着你的手，给四方来宾敬酒，特别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女孩！”

“抱着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比国王都富有！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就想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可谁能想到，她来边境还不到一个月，就遭了毒手。林悦，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都是你陪着我！我想陪你笑，陪你闹，和你一起走过长长的岁月，可你为什么先走了啊？”

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我高中的时候数学就特别差，为啥跟你说这个呢？因为我不会离开你，就像我不会做数学题一样，说不会就是不会！我对文字比较敏感，所以我还想告诉你：我们的故事不复杂，也没什么曲折的情节，用四个字概括，就是三生有幸！林悦，我好想你。”

傣鬼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完之后，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出他也有些难过。他小声问我：“所以，这就是你后来去南京守着她的原因吗？导演，放下吧？像个男子汉，行不？”

我望着远方的夜空，星星一闪一闪的，可林悦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了。放下？哪有那么容易！但我知道，林悦肯定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以前的回忆，接着往前走。只是，这份爱，会一直在我心里，成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放不下的痛。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我们周身，勾勒出两道孤独的剪影。傣鬼听完我的倾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导演，听你说完这些，不知道怎么的，我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你和他真的特别相似。”

我满心疑惑，忍不住抬头看向他，目光中满是探寻：“谁啊？”在这情绪翻涌的夜晚，这样突如其来的对比，让我好奇心顿起。

傣鬼微微仰起头，眼神似乎透过眼前的夜色，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缓缓吐出几个字：“周卫国。”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知道吧，南京光华门失守的时候，他不仅丢了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永远地失去了萧雅。那种痛苦、那种无力感，和你现在的状态太像了。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

说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半开玩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黄导，你看看你，在南京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虽然丢了林悦，可你还有我们呢。我可跟你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把我们这些兄弟也弄丢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儿，我们都在你身边，咱一起扛过去。”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与真诚，在这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