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 第5章 从U盘里生长的承诺

2017年，岁次丁酉，时光的齿轮在这一年缓缓转动，碾出了无数故事的辙痕，许多心里话，从这儿开始讲起再合适不过。民谣歌手大冰曾感慨：“谁说动人的故事只配北上广。”的确，故事的舞台从不局限于繁华都市，它能在任何角落生根发芽，绽放出独特的光彩。

但当我试图编织起一段完整的故事时，却陷入了迷茫，不知该从何处寻得那根故事的引线。直到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毫不起眼的U盘上，它静静躺在抽屉的角落，周身蒙着一层岁月的薄尘，宛如一位沉默的见证者，守望着过去的时光。

曾经，我有过无数次的想要半途而废的念头，也不止一次吐槽过爷爷的编剧职业。可当我真正从心底认真去接触编剧这个领域时，不知不觉就被它深深吸引，开始逐渐深入地认识它。这个U盘里，存着爷爷一辈子的心血，那是他一生的创作结晶，每一个剧本、每一段构思，都倾注了他的热爱与执着。然而，这些心血却在这个并不公平的世界里丢失了。当最后真正谈及这个U盘时，我能看到爷爷眼中无法掩饰的痛苦，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四处寻找，翻遍了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可U盘依旧不见踪影。我静静地站在一旁，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竟说不出半句话。

那时，我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站在旁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令自己都羞愧的无动于衷。我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爷爷承受着失去的痛苦，却没能给予他丝毫安慰。

离家回校之后，爷爷的每一天都被寻找U盘这件事填满。他嘴里念叨着，眼神里满是焦虑与失落。U盘里那些关于他的电影作品，是他一生的心血，等同于他的第二条命。而我，在离开家后，也时常思考：倘若爷爷的U盘真的再也找不到，那该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失去已然可怕，可遗憾却比失去更让人揪心，也许他的“第二条生命”就这样消逝了，只留下无尽的空虚与怅惘。

一次，我决定悄然无声地回家，没有提前向家里透露半点风声。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大约三点左右，我从拥挤的公交车上缓缓下来。公交站台距离家有整整一百米的距离，我选择徒步前行。远远望去，家门口坐着一位老人，岁月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他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如今已变得雪白如霜，恰似冬日里被白雪覆盖的山川，透着孤寂与沧桑。他微微侧身对着我所在的方向，安静地坐在门口一个小小的台阶上，那双饱经风霜的双手轻轻搀扶着脸颊，目光专注而又有些迷茫地凝视着眼前车水马龙的马路。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带起阵阵微风；行人们匆匆忙忙地走过，与这位孤独的老人擦肩而过。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引起他太多的关注，唯有那根拐杖静静地搁置在一旁，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年迈与虚弱。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地靠近家门。当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二十米时，我突然发现他有了起身的动作。只见他艰难地伸出右手，努力去够放在身边的拐杖。由于右脚软弱无力，他每一次用力都显得那么吃力和勉强，但他依然咬紧牙关，坚持着想要站立起来。那一刻，我的心猛地揪紧，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艰难与挣扎。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宛如柠檬酸一般清新而酸涩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腔。那股独特的气味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吸引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我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以百米冲刺般惊人的速度朝着那股味道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但此刻我的眼中只有那个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源头。

终于，我来到了目标所在地。只见前方不远处，爷爷正摇摇欲坠地站立着。我急忙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他身旁，伸出双手紧紧地搀扶住他那略显单薄的身躯，生怕他会因为失去支撑而摔倒在地。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喊出了那声“爷爷”，仿佛这两个字承载了千斤重担，饱含着我对他的心疼与愧疚。

那时的我还处于懵懂无知的年纪，对于那些稍显动人的故事根本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深刻情感和力量，自然也就不懂得为何它们能够轻易地触动人们的心弦。如今回想起来，无论是眼前正在发生的各种事情，还是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有可能成为激发灵感、化为文字的源泉。然而，尽管我们努力去捕捉这些瞬间，并试图用文字将其描绘出来，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这样的能力。不可否认，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人天生便拥有一种独特的天赋，就像是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基因一样。这种天赋使得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脑海中的画面转化为精彩绝伦的故事，让读者们沉浸其中，感受着文字带来的魅力与震撼。而对于大多数像我这样平凡的人来说，或许只能通过不断地学习、积累和磨练，才有可能逐渐接近那个充满神奇色彩的文学殿堂。

爷爷看见我回了家，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他对我说：“我在等奶奶回家，U盘也没有找到。”那一刻，我看到他的脸因为焦急和失落而微微泛红，眼睛里也闪烁着泪光。我能感受到，当爷爷感到剧痛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已然开始滴血。在他坐在门口台阶上，想要起身直到看见我而颤抖着说起在等奶奶回家，U盘也丢了的那一刻起，他像是看见了希望般，眼角有点湿润。我紧紧地抱着他，我的内心在慌乱地跳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对他说：“没事儿，你还有我，有我在！我替你继续扞卫所有的情感。”我能感觉到，他那近乎破碎的心，在我的怀抱中，在这份情感的慰藉下，开始慢慢寻得了一丝温暖与安慰。从他迈入我怀中的那一刻起，我仿佛看到他的“第二次生命”正在悄然复苏。

回家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我会一直记得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时，那传递给我的力量，仿佛是在给我输入“葡萄糖”，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温暖与力量，心跳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有力。

世界上有三种人：发展故事的人设，看电影的观众，把生活编写成戏剧的作者，而我们属于最后者。我深知，总有一天我要对得起自己的颠沛，因为所有的沧桑都是靠喉咙一口咽下去的坚强。在我的文章里，也肯定了这句话：“装聋作哑也将是你成熟之前最后的自尊。”

我走的那天，爷爷来送我，他就站在家门口，目送我离开。我背着单肩包，朝着一百米外的公交站台走去。这一百米的路程，我只回了一次头，那是刚开始的时候，我笑着回头跟他说：“回去吧，别送了。”可最后，我没敢再回头，因为我怕一回头便丢失了本该有的坚强。我只能强忍着泪水，仅靠喉咙一口咽下那即将决堤的情绪。然而，上天还是不厚道地拆穿了我伪装的坚强，让其他乘客先上了公交，我还是忍不住猛然回了头，看向家门口的方向。我看到爷爷其实在偷偷看着我，而他时不时地以为我会回头，便躲在墙后。我不是不知道，其实我都明白他的心思，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不舍与牵挂。

当公交离开站台，爷爷挥了挥手，然后便靠在了墙边儿，抹起了眼泪。我靠着窗，心中五味杂陈，对自己说：“刚才所谓的微笑超能力用完了吧，还能绷得住嘛？”我深知，世界上唯一的公平，就是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不论是什么样的作者，都要记住：生活里的小说它不是废话，而是不需要去解释的成长。因为只有饱经沧桑后，才能明白，其实教堂里的神父也能够为了世间百态与人情冷暖而去导演所有的情感。何况，我为了一个承诺，为了能够真正长大之后去扞卫生活中所有需要的坚强与情感，我不能低迷。

我希望写下这篇文章的自己能接受我的道歉，因为在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不经意间已藏不住泪流。对不起！我连抽着五根烟，承蒙上天安排，能在故事里继续游荡，继续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咸。可谁又能说出一个标准答案呢？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让人很难捉摸，先别说友情和爱情，因为人的初始状态就是，原本以为是感情的东西却根本没有感情，所以也肯定了在我们这种花儿般的年纪也还没有资格去谈什么过命的交情，也没有能力去咀嚼这样一个话题，根本没法啃。

脑子里各种问题交织，简直五味杂陈。也不用说去找个人一一聊起，因为很多问题都有它的“演戏方法”，而我身为编剧只能靠自己将它们变成一部精彩剧情，最终所有的问题都还是会指向“由谁来出品？”这么一个问题上。最后我还是找到了这个给我身份的人——爷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演员职业操守，就看自己怎么做。我把我思考的所有沉甸甸的“土”说给爷爷听，他只跟我一句话，到后来我觉得这句话击杀了很多我不必要的愁：“你认为你现在的所有配不上人家，那人家就一定配得上你嘛？别哭，你也可以成为一名编剧。”

过了很久我发现，我特别喜欢拆穿自己的谎言。比如，18年的国庆，爷爷生病，我赶了凌晨最早的一班车，一宿未睡，直到来到了爷爷的病房。奶奶和我说：“他几乎每天都在想着你，甚至昨天下午，自己偷偷地将一些舍不得吃的饼干揣在兜儿里，我问他这是干嘛？他颤抖着说，是留给你的。”后来我就在想，爷爷能配得上你那所谓的所有嘛？他用他的爱，无声地包容着我的幼稚与无知，而我却还在为一些无谓的事情烦恼。

然后我说我现在不再是一张白纸了，因为白纸上的所有全部画满了自以为。直到爷爷让我触动了对他最深的那一份情之后，我拆穿了自己所有的谎言，我这张白纸上只画了我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比如美好，阳光，伤心，难过，交际，学业，生活，情感，还有最后要面对的走出社会的种种，工作……我，还未在颠沛中饱经沧桑，我就什么都不算。

别哭，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只会是一个饱经沧桑的执行编剧，哪怕颠沛流离。在感情细腻里，在生活中，在这整片天空下，我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生活在情感戏剧里的幼稚男孩，努力用自己的笔，书写生活的篇章，传承爷爷的热爱与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