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 第1章 退出森林消防队伍

冬日的风，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冰刀，狠狠地割在脸颊上，刺骨的冷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街上的人群行色匆匆，慌慌张张地在寒风中穿梭，各自奔赴着未知的方向。小区后面的空地上，少年点燃了烟花。刹那间，五彩的烟火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幕上肆意绽放，交织出一幅幅绚丽的画卷，夺目而好看。

中学放学的铃声响起，一群同学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热烈地谈论着课本上的难题和学校里的趣事。那欢声笑语，在冷风中传递着温暖，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河边，河风如同灵动的舞者，在空中翩翩起舞，引得几滴毛毛雨悄然飘落，那雨丝，就仿佛是小姑娘在暗处偷偷哭泣时落下的泪珠，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愁。

一位行走在人世间的苦行僧，迈着沉稳的步伐路过。他的眼神深邃而宁静，似乎这回是在保护着逝去的回忆。他缓缓披上那件陈旧的袈裟，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为那些珍贵的回忆虔诚超度。小区保安大爷从我的身后缓缓走来，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佝偻。他手中夹着一支烟，走到我身边，递了过来，似乎想用这小小的烟火驱散些寒意。少年放的烟花还在上空尽情绽放，那美丽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可那爆炸声却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保安大爷望着烟花，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说：“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就穿得好看点了。”我心中疑惑，到底是这烟花的美丽深深触动了他，还是曾经的我像极了他故事里某个重要的人。或许是因为年纪轻，容易被情感左右；或许是情意太浓，往事难以忘怀。大爷轻轻灭了灭手中的烟，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他告诉我：“这辈子我最擅长的事，就是拉着个脸说反话，明明很在意，却总是故意装作不在乎。”说完，他转身，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回到了那小小的保安室。

零下四度的冷风持续不断地袭击着我的身体，我冻得瑟瑟发抖。这冷风似乎带着某种恶意，在耳边低语：你差劲极了，总是被困于幻想成功。我不禁苦笑，这世间哪里有无怨无悔的付出，更多的不过是又爱又恨的挣扎。

回到家中，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打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烦闷。突然，消防车的警笛声在窗外尖锐地响起，那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地刺中了我的神经。我泛红的眼睛藏匿在黑夜里，眼泪在眼眶中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

撕下“中国消防救援”臂章的瞬间，总是像一道强烈的电流在脑海中反复电击着我。还记得上交防火服的那一刻，我紧紧地抓着那一套橙色铠甲，“中国森林消防”六个大字仿佛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那时的我，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再穿上军装，镇守一方土地；以为自己能够再从群众中来，全心全意地去为人民服务；以为自己还能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在危险面前化身希望的光。

然而，命运却在我选择冲锋在前的那一刻，给了我沉重的一击。我的腰伤了，在熊熊烈火与滚滚浓烟中，我倒下了。脑袋仿佛被强大的冲击波冲撞了许久，那种眩晕与疼痛，就像是在手术室里被电击了无数次。医生在一旁焦急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脑海里无数的碎片在疯狂地刺痛着神经，我好像看见了战友们扛着水枪，不顾危险地为我掩护，助我进入火场。恍惚间，我仿佛听到医生加大了电击的电流，而战友们也在用对讲机呼喊着：“加压！”强烈的痛感扑面而来，我猛地醒了过来。在这寂静而又没入戏的深夜里，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才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那梦境却无比真实，真实到让我甚至分不清故事开头的来由。

于是，我拿起放在床头的《低姿匍匐》这本书，随意地翻阅着。本以为满心的思绪会让自己无法静下心来阅读，可就在这时，书中的一句话映入眼帘：“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请相信我也曾为你扑进了风雨。”看着这句话，我心中的疼痛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半分。

退出消防队伍，我遗憾吗？怎么可能不遗憾呢？那是我曾经无比热爱，为之付出青春与热血的事业啊。临走时，分队长和班长特意来送我。他们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神中满是不舍与鼓励。分队长对我说：“你在森林消防贡献出的一切，将会是你人生历程中最重要的一笔，也是你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部分。”

转身上车之际，“老兵，敬礼！”班长那一口重重的河南口音在办公主楼门口响起。我猛地回头，只见分队长和班长身姿挺拔，标准的敬礼动作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有军魂在闪耀。那一刻，我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敬礼！”我抬起右手，庄重地回礼。在回礼的这一瞬间我才深刻地意识到，即使我回到了地方，开启了全新的生活，也一定要记得曾经那段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快速反应出动的消防生活。因为那是我生命中最璀璨的时光，是我永远的骄傲与荣耀。而那句“如果我没有惊天动地，请相信我也曾为你扑进了风雨”，也将永远激励着我，无论身处何方，都要保持那份为他人、为社会奉献的初心。将所有的情绪留给自己，把最好的脾气、最真诚的服务都献给人民，这是我曾经的坚守，也将是我未来不变的准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