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传说与龙行 第121章 魔心

青阳郡守府的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虫鸣和巡夜侍卫轻缓的脚步声。月光清冷地洒在庭院中，投下斑驳的树影。颜润城并非故意要做那窥私之事，只是连日来玄玥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感，以及她白日里愈发沉默疏离的态度，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今夜他处理完父亲交代的文书，心绪不宁，便想借着月色在府中走走，排解烦忧。走过西厢客房附近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汗毛倒竖的寒意，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甜腻得发腥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钻进他的感知。

他心头一凛，屏住呼吸，循着气息悄然靠近。果然，源头正是玄玥居住的那处幽静角落。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他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月光无法完全照亮的房间深处，玄玥并未安眠。她盘膝而坐，周身缭绕着一层诡异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深紫色雾气。那雾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甚至隐约凝聚成扭曲的、痛苦嘶嚎的人面形状。

玄玥原本妩媚动人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额角青筋隐现，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妖异红晕。她的双手结着颜润城从未见过、却本能感到极度邪恶的复杂印诀，每一次呼吸，那紫雾便随之起伏，似乎正贪婪地汲取着什么，而她自身的生命气息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弱下去。

更让颜润城震惊的是，玄玥身后，那九条曾经华美雍容、光泽流转的狐尾虚影，此刻竟透出一种腐朽般的黯淡，其中几条尾尖甚至缠绕着丝丝缕缕如墨汁般的黑气！她在练魔功！而且是极其凶险，反噬自身的那种！

颜润城心神剧震，几乎脱口惊呼。就在他气息泄露的刹那，房间内那双紧闭的、缠绕着紫雾的眼眸猛地睁开！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曾经的妖娆紫瞳此刻只剩下疯狂、混乱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凶光！视线精准地锁定了窗外的颜润城。玄玥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诡异的弧度，没有惊慌，反而像是猎物终于上钩。她纤纤玉指对着颜润城的方向轻轻一点。

颜润城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瞬间攫住了他的大脑！眼前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破碎。那诡异的紫雾、狰狞的人面、玄玥苍白妖异的脸……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只散发着微弱妖气、面目模糊的小妖，正鬼鬼祟祟地在墙角准备作祟。

“大胆妖孽！敢在郡守府撒野！”颜润城几乎是下意识地厉喝出声，手中屠龙剑嗡鸣，三道剑光瞬息而出，狠狠斩向那几只“小妖”。剑光轻易将“小妖”撕碎，化作几缕黑烟消散。颜润城站在原地，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感袭来，刚才那瞬间的惊悚感如同错觉般消失无踪。

“奇怪……几只不成气候的小妖，怎么让我感觉这么累？”他揉了揉太阳穴，嘀咕了一句，觉得可能是自己连日操心导致的幻觉，并未深究，收剑离开了。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颜润城在堂屋与众人一起用早膳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颜公子，你这粥都快喂到鼻子里了！昨晚做贼去了？”林芷蓉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颜润城回过神，放下勺子，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和残留的疲惫感：“芷蓉，别提了，昨晚怪得很。我半夜碰到几只小妖在府里鬼鬼祟祟，顺手解决了，但解决完就觉得脑子一阵发懵，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一样，特别累，而且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只小妖的样子我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就记得有妖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苦恼地揉着额角：“你们说，是不是被阴魔附体的后劲儿还没过去？搞得我脑子都不好使了，连对付几只小妖都能累成这样？”

敖烁听到颜润城的话，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抬眼看向颜润城，那清澈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昨夜府内有异常妖气？润城出手后精神恍惚失忆？对付小妖会如此疲惫？还有那记不清模样的妖物……敖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手法，这后遗症，他太熟悉了，是九尾狐的天赋幻术“迷心魇”！能篡改记忆，扭曲感知！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温声道：“或许是连日奔波，精力未复。润城你今日多休息，府中巡防交给我和芷蓉即可。”他语气平和，眼神却悄然扫过对面安静用餐的玄玥。玄玥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一切情绪，只是握着勺子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

又是一个深夜。敖烁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玄玥所住院落的窗外。他本想质问，本想劝说，本想用辛夷那残酷的预言来警醒她。然而，透过窗纸的微光，他看到房间内的景象时，所有的质问和警告都堵在了喉咙里。

玄玥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之前那诡异的深紫色魔气如同失控的毒蛇，在她周身疯狂乱窜、啃噬！她美丽的五官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嘴角不断溢出乌黑的血液，猩红的双眸中充满了混乱和濒死的恐惧。

她的九条狐尾虚影剧烈地颤抖着，其中一条甚至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碎！强大的魔气反噬正无情地撕裂她的妖丹和经脉。辛夷冰冷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炸响：“魔心已成……你的拯救只会毁灭你自己……”

敖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理智告诉他转身离开，这是深渊对她选择的回应。但看着眼前那张痛苦绝望的脸，记忆里那个曾与他们并肩作战、偶尔展露狡黠笑容的九尾狐身影瞬间击溃了的心里防线。“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边。敖烁的身影如鬼魅般穿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