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惊魂一夜,如同冰冷的警钟,将林薇薇彻底震醒。赵里正(或其背后之人)的獠牙已毫不掩饰地亮出,绝非简单的警告或试探,而是带着明确的、不容置疑的恶意。秋梨膏的暴露,意味着她暗中提升实力的意图已被察觉,对方绝不会容许她脱离掌控。
棚屋之内,空气凝重。母亲柳氏虽不知具体险情,却也从女儿苍白的面色和深夜匆忙藏物的举动中感到了不安,愁眉不展。林澈也乖巧地不再嬉闹,小脸上带着懵懂的紧张。
林薇薇强迫自己冷静。恐惧与慌乱于事无补,唯有沉着应对,方能觅得一线生机。她迅速理清现状:对方优势在于权势、人脉及暗中的武力;己方优势则在于村民的同情、日渐纯熟的药技,以及……与邓老者那若即若离的师徒情分和山中那片尚未暴露的药园。
硬碰硬绝无胜算。必须借力打力,或以对方无法拒绝的“价值”换取生存空间。
而这一切的关键,仍系于**涧中那位深不可测的老人身上。寻常请教已不足以应对眼下危局,她需要更直接、更深入的指引,甚至……是需要一份能震慑或交易的重磅“筹码”。
此次进山,目的与心境已截然不同。不再是求学,近乎是求存。
她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将所剩无几的、品质最佳的甘蔗醋和药茶丸尽数带上,又忍痛取了一小罐珍藏的、疗效最显着的润肺膏(以邓老者所授方剂为基础,加入少许自采川贝精心熬制),用干净荷叶层层包裹。这几乎是她能拿出的最珍贵的“束修”。
更深露重,她借着微弱的月光,避开所有常行路径,以远超平日的谨慎,迂回穿行于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确保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潜入**涧。
谷中夜雾弥漫,寒意刺骨。她立于惯常等候处,并未高声呼唤,而是耐心等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崖壁与林隙。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就在她以为老者今夜不会出现,心下渐沉之际,身侧上方一处极隐蔽的石缝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
她猛然抬头,只见邓老者如同融入夜色的山岩,悄无声息地现出身形,目光如电,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审视与凝重。
“深夜至此,神色惊惶。惹上麻烦了?”老者开门见山,声音沙哑低沉,却直指核心。
林薇薇心中一震,知瞒不过,立刻躬身,将带来的礼物置于地上,语气沉痛而坦诚:“不敢隐瞒老先生。晚辈确已身陷危局。”她简略却清晰地将近日遭遇——赵里正的步步紧逼、暗处的严密监视、昨夜溪边险遭毒手、对方取走梨膏样本之事和盘托出,末了道:“……彼辈恐容不得晚辈再安然存于此地。晚辈死不足惜,然家母病体未愈,幼弟无辜,实不忍牵连。恳请老先生垂怜,指点迷津,或有以教我,该如何应对此劫?”
她言辞恳切,不卑不亢,既说明了危急性,也表明了护佑家人的决心,更隐含了寻求破局之法的迫切。
邓老者静静听完,浑浊的眼中锐光闪动,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他沉默片刻,哼了一声:“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怀璧其罪,古来如此。你显露出的东西,已超出了他们容你安稳的限度。”
他踱前两步,并未去看地上的礼物,目光却落在那个荷叶包上:“此乃何物?”
“是依老先生所授润肺方,加入少许川贝,试制的膏剂。家母服用,颇见成效。”林薇薇连忙打开。
老者蘸取少许,嗅闻品尝,微微颔首:“火候稍欠,然药力已具,算你用了心。”他话锋一转,“然则,此等微末之技,救得几人?又如何能与掌控一村生杀予夺之权相抗?”
林薇薇心中一紧,垂下头:“晚辈愚钝,请老先生明示。”
邓老者凝视着她,良久,方缓缓道:“你可知,为何那赵里正对你如此忌惮,步步紧逼?”
“因晚辈……可能触及他的权柄?或因晚辈流放之身,却得了乡邻几分看重?”
“此其一,而非根本。”老者摇头,“根本在于,你展现出的‘潜力’,让他看到了‘失控’的可能,更看到了……‘利益’。你之药茶,已惠及乡邻,声名外传。你若坐大,他如何掌控村中商贸?你若将他不能治之病治好,他之权威何存?更重要的是,你所能创造之价值,他未能分润,岂能甘心?”
林薇薇豁然开朗!原来不仅是权柄之争,更是利益之争!赵里正不仅要控制她,更想夺取或掌控她所能带来的利益!
“那……晚辈该如何是好?退让隐忍,只怕对方更会得寸进尺。”
“退?退往何处?”老者冷笑,“你已无路可退。唯今之计,或可‘以进为退’。”
“以进为退?”林薇薇茫然。
“示之以‘价值’,更示之以‘可控’。”老者目光深邃,“你需拿出一件他无法拒绝的‘好处’,一件足以让他心动,且认为能掌控于股掌之间的‘好处’,与之交易,换取喘息之机,乃至……合作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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