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天下 第87章 三线并举

辰时·枢密院值房

萧煜的新身份让他拥有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值房。此刻，他并未急于处理军务文书，而是铺开了一张大梁盐业分布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大盐场、运输枢纽以及主要销售区域。户部与工部派来的两位郎中垂手立于一旁，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审视。

“两位大人，”萧煜指尖划过地图上贯穿南北的漕运河道，“盐政之弊，在于层层盘剥，官商勾结，私盐泛滥。朝廷所得，十不存五。本王之意，非是立即收归官营，与民争利，触动太大。”

他拿起一份初步方案：“第一步，成立‘盐铁专卖司’，独立于户部之外，直接对陛下负责。第二步，推行‘盐引招标制’。将各大盐区的销售配额，制作成标准盐引，公开向有实力的商行招标，价高者得，但需缴纳高额保证金，并承诺销售价格上限。”

工部郎中眼睛一亮：“殿下此法甚妙！既可避免官府直接经营之繁琐与贪腐，又能通过招标迅速筹集巨额资金，还能借商行之手规范销售，抑制私盐！”

户部郎中则略显迟疑：“殿下，此举虽好，但恐触动现有盐商利益，反弹必然激烈。尤其是江南那几家大盐商，与朝中多位大臣关系匪浅……”

萧煜目光平静：“所以需要雷霆手段。专卖司需配备独立稽查队伍，授予缉私之权，严厉打击私盐。同时，招标过程必须绝对透明，由都察院派员监督。利益受损者，自然会跳出来，正好一并清理。”

他看向两人，语气不容置疑：“细则草案，十日内拿出。有问题，随时来报。此事关乎国本，望二位勠力同心。”

“下官遵命！”两位郎中感受到萧煜话语中的决心与力量，不敢怠慢，领命而去。萧煜知道，盐政改革的风暴，将由他亲手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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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京郊西山，铸剑山庄别院

凌若仙一袭黑衣，并未携带兵刃，只身来到这处环境清幽的别院。接待她的是铸剑山庄在京的主事，一位姓欧的老者，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

“凌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欧主事语气客气，却带着疏离，“不知睿王殿下有何指教？”

凌若仙开门见山：“欧主事，殿下听闻贵庄与秦王殿下因军械之事有些误会，深感关切。边军将士安危，关乎国朝稳定，殿下不愿见因沟通不畅而影响边防。殿下愿居中调和，不知贵庄可否行个方便，将事情原委告知？”

欧主事叹了口气：“凌姑娘，非是我铸剑山庄有意为难。实在是秦王殿下要求的交付期限太紧，数量又大，还要保证以往的质量……山庄工匠日夜赶工，也难以完全满足。且近年来优质铁料采购不易，成本攀升，秦王殿下给出的价格却……唉。”

凌若仙静静听着，捕捉到关键信息：期限、成本、原料。她并未直接承诺什么，只是道：“殿下的意思，是希望双方能以边防大局为重，寻一个两全之策。或许，可以在交付批次、付款方式上做些调整？至于铁料来源，殿下或可帮忙留意。”

她代表的是萧煜释放的善意和解决问题的姿态，而非施压。欧主事神色稍缓：“睿王殿下有心了。此事，老夫需禀明庄主定夺。”

“静候佳音。”凌若仙起身，告辞离去。她此行的目的，已初步达到——建立沟通渠道，表明立场，并埋下未来合作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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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轩内，活字印刷的试验仍在继续。萧煜指导工匠尝试用胶泥烧制活字，成本远比铜活字低廉，虽然耐用性稍差，但用于印刷内部流通的“简报”已然足够。

“殿下，您看这样可行吗？”工匠捧着一版刚刚排好的泥活字，上面是萧煜亲自撰写的一篇关于北狄部落内部矛盾的分析短文，内容隐晦，但指向明确。

萧煜仔细检查了排版，点了点头：“可以。先用这个版，印一百份。纸张选用最普通的竹纸即可，但要确保墨迹清晰。”

“是！”

与此同时，楚幼薇在商行总部的一间密室内，召集了几名心腹管事和两位聘请的说书先生。她将一份刚刚由格物轩送来的、还带着墨香的“简报”样本放在桌上。

“从今日起，我们每月会固定提供这样的‘内部消息’给你们。”楚幼薇声音清晰，“你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消息，用你们的方式，融入到茶楼酒肆的说书段子、或者是坊间流传的‘秘闻’中去。要自然，要让人听得进去，相信这是‘内部流传出来的真消息’。”

一位说书先生拿起简报看了看，眼中闪过惊异，随即了然：“东家放心，小的明白。定会让该听到的人，都能听到‘睿王殿下想让他们听到’的声音。”

楚幼薇满意地点头。舆论的阵地，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活字印刷带来的信息传播革命，将首先应用于这场无声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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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秦王府

萧炯看着凌若仙送来的、关于与铸剑山庄接触的简要汇报，浓眉微挑。他没想到萧煜会主动插手此事，而且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老九这是想当和事佬？”他哼了一声，对副将道，“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边军的装备确实不能耽误。铸剑山庄那边……若是他们肯在交付时间上稍作让步，价格……本王也不是不能商量。”

副将低声道：“王爷，睿王此举，怕是也想借此与铸剑山庄搭上线……”

萧炯摆了摆手，打断他：“无妨。他能帮本王解决这个麻烦，让他搭上线又如何？只要边军得益，其他的，都是小节。告诉他，本王承他这个人情。”

利益交织之下，潜在的对手，也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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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皇子府

萧焕听着手下关于盐政改革风声、铸剑山庄动向以及市面出现不明“流言”的汇报，脸色阴沉。

“盐政……他真敢动手！通知我们的人，在草案审议时，给他多设点障碍！江南那边，也让他们动起来，给咱们的睿王殿下制造点‘民意’！”萧焕冷声道，“铸剑山庄那边……想办法添把火，别让老九那么容易当好人！还有那些流言……查清楚来源，看看是不是老九搞的鬼！”

他感到萧煜的触角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延伸，经济、军事、舆论……三条线并进，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能再让他这么顺利下去了……”萧焕眼中寒光闪烁，一个新的、更阴险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三线并举，棋盘之上的博弈愈发激烈，而风暴的中心，始终是那位看似平静，却时刻搅动着风云的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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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