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天下 第68章 帝心初探，新芽破土

辰时·皇宫御书房

熏香袅袅，皇帝萧宏并未如往常般立即批阅奏章，而是望着窗外怔忡出神。北疆战事虽因袭扰分化之策稍缓，但国库空虚的阴影依旧笼罩。他脑海中不时浮现那日在朝堂上，九子萧煜侃侃而谈盐铁专卖与经济战的情景，那番超越朝堂窠臼的见解，如同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老九……”皇帝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御案上敲击着，“你那百花园，捣鼓得如何了？” 他忽然对那个曾经被忽视的儿子生出了几分真实的好奇，而非仅仅是帝王心术的审视。“高伴伴，”他唤来贴身老太监，“找个由头，去玉泉庄……不，去百花园看看，瞧瞧朕那九皇子，究竟在弄些什么名堂。不必声张，回来据实禀报。”

老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退下。一股暗涌，开始流向城西那座新兴的园子。

巳时·百花园

老太监高公公身着便服，带着两个不起眼的小内侍，悄然来到百花园外。还未入园，便听到里面传来少年们整齐的号子声和欢快的笑语。入园一看，只见昔日荒芜之地，如今道路平整，沟渠分明。大片田地里，高低错落的作物长势喜人，那种名为“黄金黍”的作物尤为引人注目。

更让他惊讶的是园内的氛围。护卫队少年们并非单纯警戒，而是参与劳作，或是练习武艺，精神面貌昂扬向上。他看到九皇子萧煜正卷着裤脚，站在一片水田边，指挥着如何利用简易的龙骨水车更有效地灌溉坡地，言谈间提及的“水位差”、“引流效率”等词，他虽不甚明了，却觉其理清晰。

萧煜早已得到地龙帮眼线的暗示，知有宫中内侍前来，却佯装不知。他热情地迎上前，以对待普通访客的态度，亲自带着高公公参观，介绍着各种作物的习性、改良农具的妙用，甚至邀请他品尝了刚刚采摘的、清脆可口的“白玉黄瓜”（温室提前试种成果）。

高公公看着眼前这个肤色微黑、眼神明亮、言谈举止从容自信的九皇子，几乎无法与记忆中那个孱弱阴郁的形象重叠。他尤其注意到，那些少年护卫和雇工对萧煜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而非源于皇子身份。

“殿下真是……妙想连连，老奴大开眼界。”高公公临走时，由衷赞道。

“不过是闲暇时的一些尝试，让公公见笑了。”萧煜谦和地送别，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知道，这次“非正式视察”的报告，将会在皇帝心中，为自己勾勒出一个全新且更具分量的形象。

午后·玉泉庄书房

萧煜将高公公来访之事告知了楚幼薇、苏沐清和凌若仙。

“陛下这是对殿下上心了。”楚幼薇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政治意味。

“是好事，也是压力。”萧煜颔首，“我们展现出的价值越大，获得的关注就越多，但同时，觊觎和打击也会更精准。所以，我们的根基必须打得更牢。”

他转向楚幼薇：“活字印刷的改进不能停，但下一步，我们可以先推出‘精装版’书籍。选用上等纸墨，聘请优秀书法家誊写，再由工匠精心雕版印制少量经典，主打收藏和礼品市场。一方面积累技术，另一方面也能掩人耳目，同时结交文官清流。” 这是典型的市场细分和品牌策略，在古代语境下运用得不着痕迹。

苏沐清则汇报了她在百花园新建的保密实验室的进展：“阴凝花的核心致幻成分已初步分离出来，性状极不稳定。我尝试用了几种药性温和的草药进行中和试验，发现‘清心莲’的提取物有一定抑制效果，但距离制成可靠的解药，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科学的探索漫长而艰辛，但每一步都意义重大。

凌若仙安静地听着，忽然开口：“幽冥宗不会坐视我们破解他们的依仗。百花园防卫虽有所提升，但针对高手潜入，尚有漏洞。我可将修罗殿的一些隐匿侦查与反制陷阱的手法，融入现有的防御体系中。”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贡献属于修罗殿的“秘技”，标志着她的归属感进一步强化。

萧煜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正合我意。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石柱、水生及其护卫队配合。我们要把百花园和玉泉庄，打造成真正的铜墙铁壁。”

同一时刻·京城某处隐秘宅院

四皇子萧焕听着属下汇报高公公前往百花园的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来，我们这位九弟，是真入了父皇的眼了。”他语气森冷，“不能再让他这么安稳地发展下去了。”

谋士低声道：“殿下，直接动手风险太大。不过……我们或可从其商业入手。据查，‘盛世商行’正准备推出一批高端书籍，价值不菲。若是这批货在运输途中出了‘意外’，或者内容上被人做了手脚，惹来清流非议……既能重创其财力，也能打击其声望。”

萧焕眼中寒光一闪：“哦？具体些。”

“漕帮副帮主，与我们有些交情。运货的船队，必经通惠河……”阴谋的触角，再次悄无声息地伸向萧煜的产业。

傍晚·百花园新辟的演武场

在凌若仙的指导下，护卫队少年们开始学习如何利用环境布置极其隐蔽的预警装置——例如利用细线连接铃铛、利用特殊角度摆放的碎石、甚至利用某些对气味敏感的小动物。她也开始传授一些更精妙的潜行与反潜行技巧。

石柱和水生学得格外认真，他们深知，未来的敌人可能更加防不胜防。凌若仙清冷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将江湖的险恶与智慧，一点点灌输给这些少年。

夜·玉泉庄

萧煜在书房里，对着京城水系图，目光落在了通惠河上。地龙帮刚刚送来消息，四海商会近日与漕帮某位副帮主往来密切。

“终于要对我商路下手了么……”萧煜指尖敲了敲通惠河的位置，脑中飞速运转，结合水文地理、漕运规律和帮派利益纠葛，推演着对方可能采取的手段以及己方的反制措施。

他并未感到紧张，反而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朝堂的注目，对手的算计，这些都意味着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忽视的棋子。他提笔写下几条指令，准备明日安排下去。他要让这次“意外”，反过来成为敲打对手、甚至整合部分漕运资源的契机。

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玉泉庄的庭院里，但在那平静的表面之下，更深的谋算与更积极的准备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新生的嫩芽已然破土，它必须迎接风雨，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