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天下 第38章 断尾求生， 棋局未终

四皇子萧焕于深夜被圈禁宗人府的消息，如同野火般烧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朝野震动，各方势力彻夜未眠，无数双眼睛都在等待着翌日大朝会上的最终裁决。所有人都预感到，这将是一场决定多位皇子命运、甚至影响国本走向的雷霆风暴。

翌日，谨身殿内气氛肃杀得如同刑场。文武百官屏息垂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皇帝萧谨高踞龙椅，面沉如水，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下方。

萧煜出列，神色平静，将连夜整理好的证物、口供以及那份清晰的资金流向图一一呈上。他言语清晰，逻辑缜密，将四皇子萧焕如何利用军需渠道、通过多层空壳商号洗钱、最终将赃款隐匿于古玩店的罪行，条分缕析，揭露无遗。人证（老周等人）、物证（赃银、账目）、逻辑链完美闭合，堪称铁案！

满殿哗然！证据如此确凿，四皇子此次可谓在劫难逃！不少官员已开始暗中盘算，如何与四皇子一系迅速切割。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四皇子必将伏法之时，被押至殿前的萧焕，却出人意料地镇定。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亲王袍服，然后向着御座深深一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悔恨：

“父皇！儿臣……儿臣有罪！儿臣御下不严，管教无方，竟让府中属官与外戚，胆大包天，做出如此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之事！儿臣……儿臣被其蒙蔽，实在惭愧无地！”

他竟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已被抓捕的“雅集轩”掌柜老周，以及他母族一位远房表亲（恰好也在涉案古玩店有干股）的身上！他声称自己只是喜好书画，与古玩店有所往来，但对具体的资金往来和店铺经营“一概不知”，全是手下人借他之名，行贪墨之实。

“儿臣深知，失察之罪，罪不可赦！恳请父皇重惩儿臣，以正纲纪！但儿臣对父皇、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绝无参与此等蠹国害民之举啊，父皇！” 萧焕以头抢地，声泪俱下，将一个被手下蒙蔽、痛心疾首的皇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焕这一手“断尾求生”，不可谓不狠辣果决。他牺牲掉了经营多年的部分外围势力和母族旁支，甚至主动请求惩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殿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许多老成持重的官员心中雪亮，四皇子此言漏洞百出，如此庞大的资金流动和精密的运作，岂是区区一个商铺掌柜和远房外戚能独立完成的？主谋必是萧焕无疑！

但是……证据呢？萧煜提供的证据链，指向的是“雅集轩”和那些空壳商号，与四皇子府的直接关联，都被萧焕提前巧妙切断了！老周等人的口供，在某种无形的压力下，也死死咬定是“欺上瞒下”，绝不牵扯四皇子本人。

皇帝萧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钉在跪伏在地的四儿子身上。他何尝不知这就是弃车保帅？他何尝不想将这个心思深沉、胆大包天的儿子严惩？

然而……此刻太子与秦王势同水火，若再严惩一个看起来“证据不足”的四皇子，朝局必将彻底失衡，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且萧焕母族在清流中颇有影响力，若无铁证将其一击毙命，强行处置，恐遭非议。

漫长的死寂之后，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四皇子萧焕，御下不严，失察昏聩，致使国帑流失，有负朕望！削去亲王双俸，罚俸三年，于府中闭门思过一年，非诏不得出！其相关属官、外戚，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九皇子萧煜，协查有功，明察秋毫，赏黄金千两，晋……贝勒爵。”

旨意一下，众人心情复杂。四皇子看似受到惩处，但爵位未削，根基未动，只是暂时蛰伏。而首告有功的九皇子，虽得赏赐，爵位晋升一等，但与扳倒一位亲王、揭开惊天黑幕的功劳相比，这赏赐……未免显得有些轻描淡写。

退朝之后，萧煜面色平静地走出谨身殿。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十分意外。帝王心术，在于平衡。在无法彻底清除目标时，维持一种微妙的制衡，是必然的选择。

“九弟，辛苦了。”七皇子萧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虽未竟全功，但经此一役，四哥势力大损，短期内难有作为。你在朝中声望，已无人可及。”

萧煜微微点头，目光看向远处四皇子府的方向。他知道，萧焕此次断尾，虽保全了自身，却也元气大伤，其隐藏的势力网络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事，父皇心中对四哥的那根刺，已经深深扎下。

这并非完美的胜利，但这才是真实的权力游戏。

而在宗人府短暂停留后即被押送回府圈禁的萧焕，于书房暗室内，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他脸色狰狞，再无朝堂上的半分悔恨。

“萧！煜！”他咬牙切齿，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断我财路，毁我羽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看向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去，启动‘暗桩’，联系……‘他们’。本王要萧煜，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