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天下 第134章 风波定榜，魑魅显形

辰时·礼部贡院，至公堂

历经波折的格物科初试终于结束。至公堂内，烛火彻夜未熄。七皇子萧炎、林瀚源以及数位由格物院和朝廷共同委派的考官，正在进行紧张的阅卷与评级。

策论试卷堆积如山，实务考核的模型、图纸、验算稿更是琳琅满目。与经义科举评判标准的主观性不同，格物科的评分标准在萧煜主导下，制定了尽可能量化的细则。

“此子策论虽文采稍逊，然其对‘光迅’原理应用于军情传递的构想，颇有见地，实务部分的滑轮组设计更是精巧，当列甲等！”

“这份药材辨识与效用说明，几乎与苏先生编纂的《本草格物新编》所述无异，基础极为扎实，可惜策论稍弱，可列乙上。”

“看这份地动数据分析，推算过程严谨，结论明确，若非深研此道，绝难至此！此人必须重点标记！”

争论时有发生，但大多基于事实与数据。林瀚源更是亲自复核所有算学与工程类高分考卷，确保公平。知识的评判，第一次试图摆脱纯粹的主观好恶，向着客观与标准化的方向迈进。

同一时刻·东宫

太子萧灿听着幕僚关于贡院阅卷进展的汇报，脸色愈发难看。

“据我们的人观察，阅卷过程颇为严密，尤其实务部分，多有格物院之人参与，难以插手。且评级似乎更重实务与创新……”幕僚小心翼翼道。

“废物！”太子低吼一声，将茶杯摔在地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工匠、贱籍之徒上榜？！”

“殿下息怒。”另一名幕僚阴恻恻道，“即便他们上榜，也不过是取得资格。后续殿试、授官，环节尚多。况且……安王爷那边，不是还有后手吗？”

太子闻言，眼中重新燃起阴狠的光芒：“不错！榜单一出，才是好戏开场之时！让安王的人准备好，一旦发现寒门、工匠，尤其是女子之名上榜，立刻发动！”

巳时·大晨格物院，医学分析室

苏沐清盯着培养皿中分离出的菌株，眉头紧锁。经过比对，陇西水源中发现的霍乱弧菌确实发生了细微变异，对现有几种药物的耐受性有所增强。

“立刻调整防疫药方，加大黄连、黄柏的比例。”她果断下令，“将新菌株特性和应对方案，通过《格物报·医刊》及天机阁渠道，紧急发往陇西及各地方官府、医馆。”

她提笔给萧煜写了一份简短报告，说明情况，并建议朝廷提前储备相关药材，防范可能出现的疫情变化。知识的探索，不仅在于创造，也在于应对不断变化的风险。

午时·京都，安王府

安王，那位以清流自居、辈分极高的老亲王，正在书房内接见几名身着常服、却气度不凡的官员和士绅代表。

“……科举取士，关乎国体，岂容儿戏？让工匠、女子之流登堂入室，成何体统？！”一名老臣痛心疾首。

安王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缓缓道：“睿王年轻气盛，一心求新，陛下亦被其蒙蔽。我等身为宗亲，守土有责，岂能坐视纲常沦陷？待榜单一出，若真有不堪之人上榜，尔等当联名上书，以死谏之！届时，本王自会率宗亲，入宫面圣！”

他在利用自己宗室领袖的身份和“维护礼法”的大义名分，集结保守力量，准备在放榜时刻，发动一场针对萧煜和格物新政的全面反扑。

未时·睿王府，书房

萧煜面前摆放着经过初筛、拟定为上榜的考生名单草稿。他仔细浏览着，目光在一些名字上停留。

“王砚，铁匠之子，实务甲等，尤擅器械改良……”

“李素娘，医户之女，医药辨识甲等，防疫策论见解独特……”

“赵启明，寒门士子，策论、算学皆优，对‘雷音计划’原理颇有领悟……”

这份名单，充分体现了格物科举打破门第之见的初衷。然而，萧煜也清楚，这份名单一旦公布，将掀起何等巨大的风波。

“凌若仙，安王和太子那边的动向如何？”他问道。

“安王联络了不少守旧官员和宗室，准备在放榜后发难。太子则似乎与幽冥宗残余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内容尚未查明，但可能与破坏放榜或者针对上榜考生有关。”凌若仙汇报。

萧煜指尖轻扣桌面，沉思片刻：“传令下去，放榜之日，京都巡防营、修罗殿、天机阁全部进入最高戒备。重点保护榜单上的寒门、工匠及女子考生及其家人。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让我们的人，准备好安王及其核心党羽历年贪腐、枉法的证据。他们想用大义名分压人，我便让他们身败名裂！”

申时·北狄驿馆

玲珑公主饶有兴致地听着使团中负责情报分析的官员，汇报大晨朝堂因格物科举而暗流汹涌的情况。

“睿王殿下此举，真是步步惊心。”她感慨道，“每推行一步新政，都要面对旧势力的疯狂反扑。但这正是其可贵之处，不破不立。”

“公主，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官员问道。

玲珑公主微微一笑：“我们自然是坚定地站在睿王一边。以我的名义，向睿王府递上拜帖，就说明日我将亲自前往祝贺格物科举圆满成功。另外，将我们北狄有意从本次科举优秀学子中，聘请几位担任技术顾问的消息，悄悄放出去。”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萧煜和格物科举增添声势，同时也为北狄网罗人才。

酉时·礼部门前

夜色降临，但礼部衙门外依旧聚集着大量焦急等待放榜的人群。士子、工匠、市民，各色人等，翘首以盼。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几名太子门下的清客混在人群中，低声煽动：

“听说这次上榜的，好多都是匠户！”

“还有女子呢！真是斯文扫地！”

“如此取士，国将不国啊！”

他们试图提前制造对立情绪，为明天的风波预热。

戌时·睿王府，观星台

萧煜与刚刚从贡院忙碌完毕的七皇子萧炎并肩而立。

“九哥，名单基本确定了，明日辰时放榜。”萧炎语气带着疲惫，也带着兴奋，“这份名单，必将震动天下！”

萧煜望着京都的万家灯火，语气平静：“震动是必然的。但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震动，而是开启一个新时代。七哥，明日无论发生什么，稳住局面。让事实告诉世人，什么是大势所趋。”

他抬起手，仿佛能触摸到那无形的历史洪流。

“魑魅魍魉，终将在知识的阳光下，显形，然后……灰飞烟灭。”

风波已起，榜单将定。旧时代的幽灵与新生的力量，即将在放榜的钟声中，迎来一次正面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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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