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面铜锣擦得锃亮,挂在铺门口的木钩上。这锣是武松从边关带回来的,说是军中淘汰的信号锣,敲起来能震得半条街都听见。她今天特意擦得发亮,因为王记酒楼的生辰宴订了八十个寿桃饼,得敲锣吆喝着让人来取——这是她新想的主意,敲一声锣代表“刚出炉”,敲两声代表“今日新品”,街坊们听着锣声就往铺子里涌,比西门庆家雇人喊得还管用。
“媳妇,面发好了不?”武大郎蹲在灶台前,手里攥着根擀面杖,面团在他粗糙的手掌里转得飞快,像只听话的小白鼠。他腕子上还缠着潘金莲昨晚给换的新布条,是她用染坊剩下的碎布头缝的,蓝一块粉一块,看着花哨,却比粗麻布软和得多。
潘金莲回头时,正撞见他偷偷揪了块面团,往嘴里塞。“呸,生面咋能吃?”她拍掉他手里的面疙瘩,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揉了十年面磨出来的,硬得像层壳。
“香。”武大郎含混着说,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面粉,“比西门庆家的点心香。”
她刚要笑,铺门“吱呀”被推开,西门庆的管家带着两个小厮堵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食盒。“潘娘子,我家官人说了,生辰宴的点心,用你家的怕是寒酸,这是特意从京城捎来的芙蓉糕,让给王掌柜送去。”管家把食盒往柜台上一放,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雪白的糕点,确实比寿桃饼精致。
潘金莲没接,拿起案上的寿桃饼往盘子里摆。饼上的红点是她用胭脂调的食用色素,比西门庆那芙蓉糕上的糖霜看着更鲜活。“王掌柜订的是咱武记的饼,若是觉得寒酸,当初何必交定金?”她拿起记账本晃了晃,“白纸黑字写着呢,违约得赔三倍定金,管家要不要念念?”
管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上次西门庆赖账被她怼得下不来台,这次本想借生辰宴踩武记一脚,没成想又碰了钉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他伸手就要掀案上的饼盘,却被突然响起的锣声吓了一跳——潘金莲抄起锣锤,“哐”地敲了一声,震得他手一抖。
“第一声,刚出炉的寿桃饼。”潘金莲扬声喊,街坊们听见锣声,果然三三两两地往铺子里挤,“王掌柜的生辰宴专用,寓意‘福寿绵长’,西门大官人要是想送人情,不如把欠我的芝麻糖钱结了,账本上可记着呢,连本带利五两七钱,够买两百个寿桃饼了。”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西门家还欠着武记的钱?”“怪不得总来找茬,是想赖账吧?”
管家被说得抬不起头,拎着食盒灰溜溜地走了,走时还撞翻了门口的竹筐,武大郎刚编好的十个竹蜻蜓撒了一地。他慌忙蹲下去捡,手指被竹刺扎了也没吭声,只是把捡好的竹蜻蜓往潘金莲手里塞:“给,你昨天说要挂在饼盒上当装饰。”
她看着他指尖渗出血珠,突然觉得刚才的锣声敲轻了。“等会儿。”潘金莲拽住他的手腕,往他嘴里塞了块糖,“含着,甜的。”是她用武松带回来的麦芽糖做的,硬邦邦的能硌掉牙,却越嚼越香。
武大郎含着糖,含糊地说:“王掌柜该来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王掌柜的小厮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红帖:“潘娘子,我家小公子非要亲自来取饼,这就到门口了!”
潘金莲赶紧把寿桃饼装进红漆盒,盒盖上别上武大郎编的竹蜻蜓,红配绿虽俗气,却透着股热闹劲儿。刚摆好,就见个穿着锦缎小袄的胖小子冲进来,身后跟着王掌柜和武松——武松今天没穿盔甲,换了身青布衫,却还是板着脸,像块没焐热的铁。
“娘说这饼上的红点像胭脂,我要自己拿!”小公子伸手就去抓,王掌柜刚要呵斥,潘金莲已经递了块小的过去:“尝尝?刚出炉的,小心烫。”
小公子咬了口,眼睛一亮:“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吃!爹,我要让这个婶婶给我做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王掌柜愣了愣。
潘金莲心里一动。她前两天教武大郎做过改良版的蒸蛋糕,用鸡蛋和蜂蜜发的,松软得能弹起来。“是比寿桃饼更软的点心,上面还能画花样。”她指了指武大郎手里的面团,“用这个就能做,小公子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武松突然开口:“我来烧火。”他往灶膛里添柴的动作很熟练,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的刀疤都柔和了些。潘金莲往碗里打鸡蛋,听着他跟武大郎说:“哥,上次让你练的臂力,咋样了?”
“俺能举起半袋面了!”武大郎挺了挺腰,手里的擀面杖转得更快,“媳妇说,等俺能举起一袋面,就教俺做千层糕,要叠十八层呢!”
“十八层?”武松挑眉,“比城墙还厚?”
“要的就是厚!”潘金莲把打好的蛋液倒进蒸笼,“吃着实在,像咱武家人。”
正说着,突然听见铺外一阵喧哗。西门庆带着两个恶奴堵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瓦罐:“王掌柜,我这‘玉露琼浆’是西域贡酒,配你的生辰宴正好,比某些粗饼子强多了。”他故意把“粗饼子”三个字说得很重,眼睛却瞟着潘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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