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张葱花饼摆上竹篮时,灶膛里的火光正映在武大郎脸上。他蹲在灶前添柴,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滑,却咧着嘴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媳妇,今儿的饼闻着格外香,是不是放了新磨的芝麻?”
“嗯,前儿托王屠户带的白芝麻,比咱家这陈芝麻香多了。”潘金莲用油纸把饼包好,指尖蹭过竹篮边缘磨出的毛刺——这篮子是武大郎昨晚连夜编的,竹条削得格外光滑,还在提手处缠了圈布条,“你这手艺见涨啊,篮子编得比镇上杂货铺的还结实。”
武大郎的耳朵“腾”地红了,手里的火钳差点掉进灶膛:“瞎编的,能装饼就行。”他往灶膛里塞了块干柴,火苗“噼啪”窜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画。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隔壁王婆的声音:“大郎家的,借点面引子呗?俺家的发不起来了。”
潘金莲刚要应声,武大郎已经站起身:“俺去拿!”他转身往缸边跑,脚步踉跄了一下——昨天送货时崴了脚,走路还带着点跛。潘金莲看着他背影,突然想起今早帮他换膏药时,脚踝处的淤青紫得像块老茄子,心里莫名一紧。
“王婆,给。”武大郎的声音带着点喘,把一小袋面引子递出去。王婆接过,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竹篮里的葱花饼:“大郎家的手艺是越发好了,闻着就馋人。对了,今儿早上看见西门庆家的恶奴往这边瞅,你们可得当心点,那厮前儿还说要拆了你家这摊子呢。”
潘金莲正在往饼上刷油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谢王婆提醒,咱做小生意的,本本分分,他还能强抢不成?”
王婆撇撇嘴,嘟囔着“那可不好说”,摇摇摆摆走了。潘金莲转身时,看见武大郎正低着头,手指抠着门框,指节泛白。
“怕了?”她走过去,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没、没有。”他喉结滚了滚,“就是……就是怕他们砸了你的饼摊。”
“砸了再摆。”潘金莲拿起块刚出炉的葱花饼,塞到他手里,“你忘了?咱这饼摊现在有‘护身符’。”她扬了扬下巴,指向灶台上的账本——那本厚厚的册子上,记着每日的营收、用料,还有几页专门贴着街坊的签字,证明他们从未缺斤少两。
武大郎啃了口饼,含糊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他的眼神落在账本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儿武松托人捎信,说边关那边松了点,他能写信回来了。”
“哦?”潘金莲眼睛一亮,凑过去,“信呢?没说啥要紧事吧?”
“在这儿呢。”武大郎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他说那边粮草够吃,就是……就是想尝尝你做的芝麻糖包,说小时候你总偷着给他做。”
“谁偷着给他做了。”潘金莲脸颊有点热,伸手去抢信纸,“那是他自己馋,缠着我要的。”指尖碰到信纸边缘,突然停住——纸上除了武松的字迹,还有几处淡淡的泪痕,晕开了墨迹。
她没作声,把信纸叠好塞进围裙口袋,转身往面团上撒芝麻。武大郎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说:“媳妇,要不咱歇一天吧?你这几天都没睡好,眼下都有黑圈了。”
“歇啥,”她头也不抬,“今儿逢集,人多,正好多卖两笼。再说了,得赶紧攒钱,不是还答应武松,给他寄芝麻糖包吗?”
武大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只见李二郎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的扁担都扔了:“大郎哥!不好了!西门庆带着人来了,说要砸你家饼摊!”
潘金莲心里一沉,刚要掀锅盖的手停在半空。武大郎却猛地把她往身后拉,自己抄起门后的扁担:“媳妇,你进屋,俺去跟他们理论!”
“理论个屁!”潘金莲一把夺过扁担,往灶膛里狠狠磕了一下,火星溅了出来,“他们要砸的是饼摊,更是冲着咱这日子来的。今儿就让他们看看,咱这饼摊,不是说砸就能砸的。”
她把账本揣进怀里,又往围裙里塞了把菜刀——不是为了砍人,是为了防身。武大郎见状,也捡起地上的擀面杖,手虽然在抖,却死死站在她身侧。
西门庆带着十几个恶奴堵在院门口,为首的恶奴一脚踹在竹篮上,刚出炉的葱花饼滚了一地。“武大郎,听说你这饼摊生意不错啊?”西门庆摇着扇子,阴阳怪气地笑,“可惜啊,今儿就得给老子拆了。”
“凭啥?”潘金莲往前一步,把武大郎护在身后,“咱有正经营生,有账本为证,你说拆就拆?”
“凭老子乐意!”西门庆挥了挥手,“给我砸!”
恶奴们刚要冲上来,却被突然涌来的街坊拦住了。张屠户拎着杀猪刀,把案板往地上一剁:“西门庆,你敢动大郎家的摊子,先问问俺这刀答不答应!”王秀才家的娘子抱着孩子,把账本举得高高的:“大郎家的饼摊,用料实在,从不缺斤少两,街坊都能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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