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坛新酿的梅子酒封好时,指尖沾着的酒液凉丝丝的。她低头闻了闻,酸甜的果香混着酒曲的微醺,比老周带来的关外烈酒多了几分柔绵。“成了。”她直起身,后腰传来一阵酸麻,却被院外传来的欢笑声勾得弯了嘴角。
院门口,武大郎正蹲在地上,手把手教狗剩揉面。那孩子的小手被面团糊得乱七八糟,却学得格外认真,小胳膊抡得像拨浪鼓。“慢着点,”武大郎的声音透着耐心,粗糙的手掌覆在狗剩手上,“揉面得顺着一个方向,像给面团挠痒痒似的……”
潘金莲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老一小的背影。狗剩来铺子里快一个月了,从最初见人就躲,到现在敢大声喊“潘大姐”,连王婆都说“这孩子像是换了个人”。她想起前儿给狗剩做的新布鞋,那孩子捧着鞋睡了三宿,早上起来鞋面上还沾着口水印,忍不住笑出了声。
“媳妇,你看俺教得咋样?”武大郎回头,脸上沾着点面粉,像只憨态可掬的猫,“狗剩说想学做你最拿手的红糖发糕,说要给王婆尝尝。”
“就你能耐。”潘金莲走过去,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面粉,“先把手上的活停了,老周刚才让人捎信,说新酒曲子酿好了,让咱过去取点,试试能不能做酒心饼。”
“酒心饼?”武大郎眼睛一亮,手里的面团差点掉地上,“就是你说的,咬一口能流心的那种?”
“不然呢?”潘金莲拍了拍他的胳膊,“前儿老周尝了咱的梅干菜饼,说要是配上他的新酒曲,准能成阳谷县独一份的。”她转身往屋里走,“你去取曲子,顺便买两斤红糖,狗剩不是想学发糕吗?今儿就教他。”
武大郎应得响亮,刚要往外跑,又被潘金莲拽住了:“等等,把这个带上。”她递过去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做好的芝麻酥,“给老周的,省得他总说咱抠门。”
看着武大郎颠颠跑远的背影,狗剩突然拉了拉潘金莲的衣角,小声问:“潘大姐,俺能问个事不?”
“问吧。”潘金莲蹲下来,帮他擦掉手上的面。
“他们都说……说你以前不是好人。”狗剩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快碰到胸口,“可俺觉得你比谁都好,你还给俺做鞋,教俺揉面……”
潘金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发疼。她摸了摸狗剩的头,声音放得轻轻的:“别人说的是以前的潘金莲,现在的潘金莲,是跟你武大叔一起做饼的人。”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账本,“你看,这里记着咱每天做了多少饼,帮了多少人,日子久了,大家就知道咱是啥样的人了。”
狗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账本上的红圈:“这个圈圈是啥意思?”
“这个啊,”潘金莲笑了,“是记仇的。谁要是欺负咱,就画个圈,等咱有本事了,就把这个圈变成笑脸。”她想起刚穿来时,账本上画满了圈,现在那些圈旁边,大多都添了个小小的笑脸。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喧哗。潘金莲探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绸衫的汉子正围着武大郎,为首的是个三角眼,正指着武大郎的鼻子骂:“你个矮子敢撞俺?知道俺是谁不?县太爷的小舅子!”
武大郎手里的红糖撒了一地,他涨红了脸,却还是梗着脖子:“是你先撞的俺!”
“俺撞你咋了?”三角眼抬脚就往装酒曲的袋子上踩,“就你这穷酸样,也配吃红糖?”
潘金莲心里的火“噌”地起来了。她抓起门边的擀面杖,快步走过去,在三角眼的脚落下前,一棍子敲在他的脚踝上。“嗷”的一声惨叫,三角眼抱着脚跳起来,疼得脸都白了。
“你、你敢打俺?”三角眼指着潘金莲,手指抖得像筛糠。
“打你咋了?”潘金莲把武大郎拉到身后,擀面杖往地上一顿,“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还敢提县太爷?我看你是想让他丢官帽!”她转向围观的街坊,扬声道:“大家都看看!县太爷的小舅子仗势欺人,踩坏了俺们的东西还骂人,这要是传到知府大人耳朵里,不知会咋想!”
围观的人里炸开了锅。前儿县太爷刚因为“管束亲属不力”被知府训斥,这事整个阳谷县都知道。三角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色厉内荏地吼:“你、你们等着!”说着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你没事吧?”潘金莲检查着武大郎的胳膊,见他袖子被扯破了,手腕上还有道红痕,气得发抖,“跟你说过多少次,遇到这种人别硬扛,等俺来……”
“俺不能让他骂你。”武大郎突然打断她,声音有点闷,“他刚才说你……说你以前的坏话。”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俺不许他那么说。”
潘金莲的心猛地一软,所有的火气都化成了温水。她拉着武大郎往回走,声音放得柔了:“知道你护着俺。走,咱回去做发糕,不理那疯子。”
灶房里很快飘起红糖的甜香。潘金莲教狗剩揉发糕面团,武大郎在旁边烧火,时不时往灶膛里添根柴,火光把他的脸映得格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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