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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佑接过干警递来的 Ip 追踪报告，他的目光跳过首行的冗余数据，精准钉在第二行地址上：
赵瑞龙名下影视公司注册地，十七楼。
这地方他熟。
既不是藏服务器的数据中心，也不是管账的财务办公室，是赵家人用来操盘舆情的暗室，墙里埋着三层屏蔽网，连信号都跑不出去。
祁天佑捏着报告的指节微微发紧：对方的反制程序，比他预估的早启动了十分钟。
他没吭声，转身绕开帐篷里散落的电缆，掀开角落的军用箱。
金属扣弹开的脆响里，银灰色便携终端露了出来，开机键按下的瞬间，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眼底。
GpS 信号点在电子地图上缓慢蠕动，是郑归临走前从监控器里抠出的微型芯片传回来的 ，
那孩子藏芯片时，指缝还沾着矿区的黑泥。
轨迹模拟完成，三条虚线在屏幕上铺开，最短的一条像道冷箭，直指国土资源厅家属院。
时间戳跳出来：凌晨四点十三分。
“来得及。” 祁天佑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帐篷外的风啸。
指尖在背光键盘上敲出急促的密语，加密频道接通孙连城的瞬间，电话只响了半声就被接起，听筒里还飘着打印机的嗡鸣。
“整改快报按你说的弄了，第三方检测章也盖了，但……” 孙连城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怕被人听去，
“公章油墨还没干透，环保局官网就被黑了！
首页直接跳转到境外博彩网站，弹窗关都关不掉，技术组查了，是境外 Ip。”
“让他们黑。”
祁天佑打断他，指尖调出伪造文件的截图，屏幕上的采样时间栏标着红色，
“你让下属把这份快报‘不小心’发进内部工作群，设置成全员可下载 ，赵立冬的人肯定盯着群呢，他们会截的。”
“万一他看出是假的？” 孙连城的呼吸都发颤。
“他不会细看。”
祁天佑放大截图里的破绽，
“c3 监测点的设备安装日期，比取样时间早了六个小时。
这种低级错误，越假越真， 他那种人，最信自己挑出来的‘真’。”
帐篷里静了两秒，孙连城才叹口气：
“你算准了他爱挑毛病的脾气，也算准了他急着邀功的心思。”
“官场上最怕两种人，”
祁天佑合上终端，金属壳与箱底碰撞出轻响，
“一种是太聪明的，另一种是总想显得自己不傻的。
你现在让光明区环保局发通报，标题必须带‘阶段性成果’，越官方、越像走过场越好。”
通话挂断，祁天佑撩开帐篷帘走出去。
晨光刚漫过矿区的矸石山，晨雾裹着煤尘贴在警戒线的黄色胶带上，核心区域的探照灯还亮着，技术组的人正蹲在地上查土壤样本，手套上沾着绿色的污痕， 那是排污口流出来的水染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林华华的号码。
那姑娘是舆情圈的老手，手里攥着好几个匿名信息渠道。
“匿名渠道还能用吗？”
“五分钟内，能往赵家的内线手机里注一条定向消息，多了会被他们的防火墙拦截。”
“就说纪委督查组明天上午九点突击西区，” 祁天佑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的矿井口，
“措辞要像内部人漏的，别用‘督查’‘突击’这种术语，就说‘上面的人明天九点要去西区看看’。”
挂了电话，他靠在越野车的车门上，从内袋抽出牛皮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他用钢笔写下三行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清晰：
赵立冬必亲自去现场（他要抢 “督战” 的功）
真排污口仍在淌水（技术组已经标记了坐标）
舆情必须提前炸（要让他骑虎难下）
笔尖顿在纸页上，墨点晕开前，他又添了一行小字：
热搜带实时定位。
凌晨四点三十七，矿区家属大院东门的监控画面突然切入主屏幕。
黑色奥迪 A6 的车灯刺破晨雾，车牌尾号 789，是赵立冬的专车。系统自动比对行车轨迹，目的地很快跳出来：
废弃矿井区域。
正是祁天佑他们提前布置好的 “整改达标现场”。
祁天佑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指节轻叩着终端边缘，翡翠扳指与金属壳碰撞出细碎的脆响。
五点零二，孙连城的电话又来了，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
“文件泄露成功了，国土厅信息处那个姓李的处长，十五分钟前下载了副本，还转发给了赵立冬的秘书。”
“下一步。” 祁天佑打开舆情控制界面，
“找五个亲赵派的网络评论员，身份都包装成‘民间环保观察者’， 越像普通人越好。”
“孙玉晓联系了三个，另外两个是柳小叶那边递过来的人，都可靠。”
“让他们发帖，内容统一：
京州矿区治理成效显着，建议申报省级生态修复示范项目。配图用我们拍的整改前后对比照 ，前图要拍得越脏越好，后图把封堵口擦干净，再插两面小红旗。”
“要不要加话题标签？”
“加。”
祁天佑报出两个关键词，指尖同时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 京州环保新突破 #，
# 赵厅长力推绿色转型 #，
把赵立冬的名字嵌进去，他肯定会盯着。”
“流量怎么冲？自然热度来不及。”
“用中纪委舆情系统的反向接口。” 祁天佑的指尖停在权限验证框前，输入一串十六位的密码，
“我昨晚破解了监测引擎的权限，现在注入虚假活跃度 ，算法会把这当成网民自发讨论的热点，不会触发预警，还会推流。”
五点四十，第一条帖文在微博上线，配图里的矿井口挂着崭新的 “已封停” 标识。
五点五十二，第二条、第三条在知乎、抖音同步发布，评论区里提前安排好的水军开始刷 “支持赵厅长”。
六点十三，“# 京州环保新突破 #” 冲上微博热搜榜第五，系统自动绑定了矿区入口的地理坐标 ，
那是祁天佑提前设置好的，改不了。
祁天佑盯着数据流里跳动的热度值，手指摩挲着翡翠扳指。
他知道，这个定位一旦挂上，赵立冬就没退路了：
否认，等于打自己的脸，之前的 “功绩” 全白费；
承认，就得硬着头皮去现场 “督战”，演完这出戏。
六点五十八，热搜爬到第二位，热度值还在涨。
七点零一，矿区外围道路的监控拍到了车队 ， 四辆黑色轿车，赵立冬的专车在中间，车速很快，像是在赶场。
祁天佑关掉监控画面，把终端塞进外套内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越野车驶离矿区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晨雾渐渐散了，矸石山的轮廓在晨光里露出灰黑色的棱角，像一头蛰伏的兽。
回到市区的四合院，书房里的三块屏幕已经亮起。
左边是热搜实时排名，
中间是矿区的实时监控，
右边连接着国土资源厅大楼外的公共摄像头，能看到工作人员正抱着文件往楼里跑，大概是在准备 “迎接督查” 的材料。
祁天佑脱下沾着煤尘和雾水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深灰色定制三件套衬得他的肩线愈发挺拔，铂金袖扣扣合时发出清脆的 “咔哒” 声，压下袖口最后一丝褶皱。
他的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扳指，那是他父亲留下的，玉质里藏着几丝浅绿的棉絮。
七点二十五，孙连城的电话准时打来，声音里满是疲惫，却带着点兴奋：
“戏唱完了。他刚到现场，看见那个封堵口就炸了，骂我们搞形式主义，当场把保温杯摔在地上，内胆都碎了。”
“有没有拍到他下车时的表情？”
祁天佑的目光落在中间的监控屏幕上， 画面里，赵立冬的专车停在矿井口，车门还没开。
“有，高清正脸，镜头没晃。”
“传过来。”
文件加载的进度条走完，画面定格在赵立冬推门的瞬间。
他穿着深色夹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右手下意识往裤兜摸，那里常年揣着对包浆核桃，此刻却攥得指节发白。
典型的用愤怒掩饰焦虑。
祁天佑放大画面的背景：
矿井口挂着崭新的 “已封停” 标识牌，红色的油漆还亮着，旁边插着一面小红旗，风一吹，旗角裹着塑料布发出 “哗啦” 的响声。
“他知道是假的。”
祁天佑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跟自己说，
“但他必须装作信了，毕竟热搜上全是他的‘功绩’，督查组还在来的路上。”
他点开另一个加密窗口，调出真正排污口的远程监控。
画面里，墨绿色的水流正顺着沟渠往下淌，泡沫在水面堆成一层，黏糊糊的，顺着石头缝渗进土里。
没人清理，也没人发现， 技术组昨晚已经在这里装了采样器，证据能钉死所有问题。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藏在 “整改达标” 的幌子后面。
七点四十分，林华华发来一条简讯，只有一行字：
“督查组行程确认，原定路线没改，九点准时到西区。”
祁天佑回复：“保持静默，等我指令。”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 里面垫着黑色丝绒，放着一枚银灰色的 U 盘，没有任何标识。
插入终端接口的瞬间，屏幕弹出加密目录，标题刺眼：
【金蝉计划?终阶】。
文档列表展开，每一个都标着红色的 “绝密”：
媒体名单（附直播平台负责人手机号，备注了 “可随时连线”）
听证会议程草案（关键提问环节用红笔标了重点）
山水庄园人员出入记录（截止昨日 23:59，高小琴的车出现了三次）
高小凤近期通话频次统计（与祁同伟的通话占比 67%）
他逐一核对，最后双击打开一个音频文件。
几秒钟的静默后，一段模糊的对话传出来，杂音已经被滤除，只剩下两个男人的声音：
“…… 只要环保督查不碰京州西区，其他的都好说，钱不是问题。”
“祁同伟那边要是不配合呢？他最近跟李达康走得近。”
“让他跪。他要是不跪，就让他死 ，山水庄园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了。”
这段录音截自陆亦可表姐生前的隐蔽拍摄，那姑娘最后没能走出山水庄园，这段录音成了她留下的唯一证据。
祁天佑把音频文件拖进打包队列，设定自动发送时间为九点整 ， 正好是听证会开始前十分钟，能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做完这一切，他靠回椅背，闭眼三秒。
再睁眼时，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指针正指向七点五十八分，秒针滴答作响，像在倒计时。
手机突然震动，是孙连城。
“赵立冬刚在现场开了紧急会议，说要彻查‘虚假整改’的责任人，还点了你的名。”
孙连城的语气凝重，“他说你祁天佑涉嫌制造舆论，误导公众，要在听证会上跟你对质。”
祁天佑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冷意：
“正好，我还怕他不敢跟我对质。” 他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你告诉他，我九点准时去听证会，所有问题，我当面跟他说清楚。”
通话挂断，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铂金领带夹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窗外，晨雾已经散了，柏油路被阳光染成淡金色，
远处的写字楼里开始亮灯，城市慢慢苏醒，没人知道，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他拿起车钥匙，走向门外。
车库里，黑色的奔驰轿车静静等候，司机已经在驾驶座上坐好。
拉开车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后视镜里，四合院的朱漆大门缓缓合拢，将一夜的算计与硝烟关在身后。
引擎发动，轿车平稳地驶出院门，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里。
祁天佑把 U 盘放进内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壳，心里清楚：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才是真正的决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