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巷里的孝子贤孙 第1章 玄雾猎豹．

第一章 玄雾锁山

苍茫的青冥山脉横亘千里，终年被铅灰色的浓雾笼罩。山脚下的猎户们世代流传着一个禁忌——雾起时，莫入山。据说那雾里藏着会吃人的精怪，更有甚者，曾见过一头浑身燃着金火的豹子，在雾中如鬼魅般穿梭。此刻，一个身着兽皮短打的少年正踩着湿滑的青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雾里钻。他叫阿烬，左手攥着半块啃剩的麦饼，右手紧握着柄磨得锃亮的青铜短刀。背上的箭囊空空如也，只有几片干枯的蕨类植物从缝隙里探出来。“该死的雾……”阿烬啐了口唾沫，雾气沾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让他视线模糊。三天前，他为了追一只受伤的赤麂误闯雾区，结果不仅猎物跑了，连祖传的狼牙箭也弄丢了三支。那是他爹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说什么也得找回来。突然，前方雾气一阵翻涌，隐约传来细碎的骨裂声。阿烬心脏猛地一缩，忙将身体贴在岩壁上，右手的刀柄几乎要嵌进掌心。雾霭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根缠着铜铃的木杖。每走一步，铜铃便发出“叮铃”一声轻响，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竟像活物般退开三尺。“小家伙，这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老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丢的东西，在雾灵手里。”阿烬瞳孔骤缩：“雾灵？那是什么东西？”老者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是这雾的魂。它最喜欢收集生人身上的‘念想’——比如你那几支破箭。”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半截焦黄的牙齿，“不过嘛，它今天怕是没空理你了。”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老者手中的铜铃发出急促的响声，原本温顺退开的雾气竟疯狂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一点金光悄然亮起，如同破晓的晨星。“来了。”老者喃喃道，木杖在地上一顿，六枚铜铃同时炸开刺目的红光，在身前结成一道菱形光盾。阿烬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整座山都在燃烧。他忍不住抬头望去——旋涡中跃出一头通体覆盖着赤金色毛发的巨兽，身形比寻常豹子大上三倍有余，四爪踏在虚空，每一步都溅起金色的火星。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竟是纯粹的暗紫色，仿佛蕴藏着一片星空。“金瞳玄豹……”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传说中守护青冥山灵脉的神兽，怎么会突然现身？”金豹落地时悄无声息，金色的皮毛在雾中流淌着液态的光泽。它歪了歪头，紫眸扫过阿烬，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脑海中炸响，震得阿烬七窍都渗出了血丝。“人类……滚出去。”这是阿烬第一次听到非人生物说话，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虚弱。他注意到，金豹的左前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液，将金色的毛发染成肮脏的暗褐色。老者突然厉喝一声：“小家伙，用你的刀划破掌心，把血滴在我的光盾上！快！”阿烬下意识地照做，青铜刀划过掌心，鲜血顿时涌出。当温热的血液触碰到光盾时，菱形光盾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老者手中的木杖疯狂震颤，六枚铜铃同时化为血色符文，没入光盾之中。“以吾之血，唤山灵苏醒！”老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原本佝偻的身躯竟挺直了几分，黑色斗篷无风自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纹身。金豹似乎被这光芒激怒，猛地弓起身子，口中喷出一团金色的火焰。火焰在空中化作一条奔腾的火蛇，张牙舞爪地扑向光盾。“轰——”火光与红光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阿烬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抬头，只见老者的光盾已经布满裂纹，而金豹的身体则在微微颤抖，紫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不少。“为什么……要阻止我？”金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那东西……会毁了整座山……”老者咳出一口黑血，脸色苍白如纸：“你以为凭你现在的状态，能对付得了雾灵王？它已经吞噬了十七个进山的猎户，怨气早就凝成了实体！”他突然转向阿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子，拿着这个！”一枚通体漆黑的玉佩从老者袖中飞出，落在阿烬面前。玉佩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豹子，与眼前的金豹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这是玄豹佩，青冥山的镇山之宝。”老者喘着粗气，“你爹当年就是用它封印了雾灵王的一缕残魂，现在……该轮到你了。把它戴在脖子上，跟着金豹走，它会带你找到雾灵王的老巢。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摘下玉佩！”话音未落，老者突然将木杖猛地插入地中。光盾瞬间崩碎，化作漫天红光融入雾气之中。老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捧飞灰，被雾气卷走。“前辈！”阿烬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金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紫眸中情绪复杂：“他用自己的魂魄加固了雾障，能为我们争取一炷香的时间。跟上来。”说完，它转身跃入雾气深处，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阿烬握紧手中的玄豹佩，玉佩入手冰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老者的体温。他咬了咬牙，将玉佩挂在脖子上，握紧青铜刀，毅然追了上去。雾气越来越浓，四周的温度骤降。阿烬能听到无数细碎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时而像女人的啜泣，时而像孩童的嬉笑。他想起老者的嘱咐，死死按住脖子上的玄豹佩，加快脚步跟上金豹的身影。突然，前方雾气分开一条通道，一座巨大的石门出现在眼前。石门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流淌着粘稠的黑雾，隐约能看到无数人脸在其中扭曲挣扎。“这里就是雾灵王的巢穴。”金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会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趁机把玄豹佩塞进晶石里。记住，必须快！”阿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玄豹佩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金豹低吼一声，全身金光大盛，猛地撞向石门。石门剧烈震动，黑色晶石上的黑雾翻涌得更加剧烈，一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巨大头颅从晶石中探了出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吼——”战斗，一触即发。而阿烬不知道的是，他脖子上的玄豹佩，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玉佩上的豹子眼睛，缓缓睁开，闪过一丝与金豹如出一辙的紫芒。

第二章 噬魂古窟

石门后的洞窟比阿烬想象的更深邃。潮湿的岩壁上布满荧光苔藓，将通道照得如同鬼火飘摇的冥府。金豹的金色火焰在前方开路，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面灼出焦黑的爪痕，那些试图靠近的黑雾仿佛畏惧火焰，纷纷退避。“抓紧玉佩。”金豹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前面是‘噬魂窟’，普通人的魂魄进去就会被撕碎。”阿烬下意识攥紧胸前的玄豹佩，玉佩的温度已升至烫手。他这才发现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嵌满了人形轮廓，仔细看去竟是无数被雾气凝固的猎户尸体，他们的表情扭曲成惊恐的模样，眼眶中还残留着灰黑色的雾气，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咬。“这些都是被雾灵王吞噬的人？”阿烬声音发颤。“不，”金豹的声音带着寒意，“这只是它消化不了的‘残渣’。真正的魂魄都成了晶石的养料。”穿过噬魂窟，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圆形大殿中央悬浮着那枚黑色晶石，此刻它已膨胀到磨盘大小，表面流淌的黑雾凝聚成上百条手臂，在空中胡乱抓挠。大殿四周的石柱上缠着锁链，锁链尽头锁着一具具白骨，骨头上刻满了发光的符文，正源源不断地向晶石输送着微弱的灵光。“那些是历代山灵守护者的遗骸。”金豹伏低身子，金色火焰在爪尖跳跃，“雾灵王用他们的遗骨布下‘锁灵阵’，正在强行抽取青冥山的灵脉。”话音刚落，晶石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从中伸出，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手臂在雾中蠕动，最终凝聚成一个高达三丈的雾状巨人。巨人没有五官，只有胸口嵌着那颗不断跳动的黑色晶石，发出“咚咚”的心跳声。“擅闯者……都要死……”巨人的声音如同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整个大殿簌簌掉灰。金豹低吼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它跃至半空，金色火焰在口中凝聚成巨大的火球，狠狠砸向巨人胸口的晶石。然而火球尚未触及目标，就被数十条黑雾手臂撕碎，化作漫天火星。“没用的！”巨人的声音带着嘲弄，“我的身体由万魂怨气所化，物理攻击伤不到我！”阿烬突然想起老者的话，握紧青铜刀冲向晶石下方的基座。那里刻着一个凹槽，形状与玄豹佩完全吻合。但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基座时，五条黑雾手臂突然从地面钻出，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四肢和脖颈。“呃！”窒息感瞬间涌来，阿烬感觉魂魄都要被扯出身体。危急关头，胸前的玄豹佩骤然爆发出强光，黑雾手臂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缩回，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惨叫。“就是现在！”金豹突然用身体撞向巨人，趁其动作迟滞的瞬间，金色火焰化作锁链缠住晶石，“快把玉佩嵌进去！”阿烬忍着手臂被勒出的剧痛，将玄豹佩对准凹槽狠狠按了下去。玉佩与基座接触的刹那，整个大殿突然剧烈震动，刻在石柱白骨上的符文同时亮起，形成一道光柱直冲穹顶。巨人发出凄厉的尖啸，胸口的晶石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不——！我等了三百年才等到灵脉复苏！”巨人疯狂捶打胸口的晶石，黑雾手臂如潮水般涌向阿烬，“我要你给我陪葬！”金豹浑身浴血地挡在阿烬身前，金色毛发已被黑雾腐蚀得斑驳不堪：“快走！我撑不了多久！”阿烬看着金豹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黑雾手臂，突然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他拔出青铜刀，将掌心的伤口再次划深，鲜血喷涌而出，他用流血的手掌按住玄豹佩，嘶吼道：“爹！前辈！助我！”玄豹佩吸收鲜血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玉佩上的豹子图案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阿烬体内。他的瞳孔瞬间变成暗紫色，皮肤浮现出与金豹相似的金色纹路，手中的青铜刀也燃起了金色火焰。“这是……血脉共鸣？”金豹震惊地看着他。阿烬感觉体内充满了灼热的力量，他举起燃烧的青铜刀，对着巨人胸口的晶石奋力劈下。这一刀仿佛劈开了天地，金色火焰化作怒吼的豹子虚影，瞬间撕碎了所有黑雾手臂，狠狠斩在裂痕遍布的晶石上。“咔嚓——”黑色晶石应声碎裂，无数凄厉的魂魄从碎片中涌出，在空中盘旋片刻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雾状巨人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身体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晶石核心处一团跳动的绿色光点——那正是被吞噬的青冥山灵脉本源。阿烬伸出手，绿色光点温顺地落入他掌心，化作一滴晶莹的露珠融入血脉。与此同时，玄豹佩的光芒渐渐黯淡，金豹腿上的伤口开始愈合，紫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灵脉归位了。”金豹站起身，金色毛发重新变得光滑柔顺，“你果然是山灵选定的继承者。”阿烬看着自己布满金色纹路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洞窟突然开始崩塌。金豹叼起他的衣领跃向通道：“锁灵阵已破，这里要塌了！”跑出洞窟时，外面的浓雾已经散去，青冥山露出了久违的青绿色。山脚下传来猎户们的欢呼，他们终于可以重返山林。阿烬回头望去，崩塌的洞窟上方长出了青翠的藤蔓，藤蔓间开出白色的花朵，如同老者临终前化作的飞灰。“接下来去哪？”阿烬抚摸着胸前恢复漆黑的玄豹佩。金豹甩了甩尾巴，紫眸望向山脉深处：“去见真正的山灵。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关于你爹的死，关于玄豹佩的秘密，还有三百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第三章 灵脉传承

青冥山主峰的悬崖上，阿烬看着脚下翻腾的云海，手中捏着半块麦饼——这是他从山脚下带上来的干粮，此刻却难以下咽。金豹卧在他身旁，金色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紫眸中映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三百年前，这里不是山脉，是一片火山。”金豹的声音打破沉默，“那时候雾灵王还不是怨灵，而是守护火山的‘炎灵’。”阿烬猛地转头：“炎灵？”“嗯，”金豹舔了舔爪子，“它本是天地间第一簇火焰所化，与青冥山的地脉共生。直到一群穿着白袍的修士来到这里，他们说要‘净化’这方天地，用秘法强行剥离了炎灵与地脉的联系。”“白袍修士？”“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来自‘清虚观’，一群自诩正道的伪君子。”金豹的声音带着恨意，“他们把炎灵的本源力量炼制成法器，剩下的残魂被他们打入地脉深处，日夜承受地火灼烧。三百年的怨恨，让它从炎灵变成了雾灵王。”阿烬握紧玄豹佩：“我爹当年封印它，也是清虚观的命令？”金豹沉默片刻，起身走向悬崖边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它用爪子在岩石上按了三下，岩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穴。洞穴里没有荧光苔藓，却亮如白昼——岩壁上嵌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中央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匣子。“打开它。”金豹示意。阿烬走上前，青铜匣子没有锁，他轻轻掀开盖子，里面铺着泛黄的兽皮，上面用鲜血画着奇怪的符号，旁边还放着半块断裂的狼牙箭——正是他三天前丢失的那三支之一！“这是你爹的遗物。”金豹的声音低沉，“他不是猎户，是青冥山最后一代‘守脉人’。二十年前清虚观察觉到雾灵王即将破封，派他来加固封印。但他发现雾灵王的怨气中藏着清虚观的秘法痕迹，这才明白当年的真相。”兽皮上的符号突然亮起红光，在阿烬眼前化作一幕幕画面：一个与阿烬有七分相似的男子在洞窟中绘制符文，他的对手不是雾灵，而是三个穿着白袍的修士；男子用玄豹佩挡住修士的攻击，却被身后的同伴偷袭，狼牙箭断裂的瞬间，他将一缕魂魄注入玄豹佩，抛向了山外……“那个叛徒……”阿烬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是你爹的师兄，现在的清虚观观主。”金豹的紫眸凝重，“他当年假意帮助你爹封印雾灵王，实则是为了夺取玄豹佩里的炎灵本源。你爹拼死将玉佩送出山，托付给山下的猎户抚养，就是为了等你长大。”阿烬抚摸着兽皮上的血迹，突然注意到符号末尾画着一幅地图，标记着青冥山脉外的一座孤岛，岛上画着一座燃烧的火山。“这是……”“炎灵真正的本源所在地——焚心岛。”金豹站起身，金色火焰在它身后凝聚成一对翅膀，“清虚观的人很快会察觉到雾灵王已灭，他们会来抢玄豹佩，抢你体内的灵脉本源。我们必须在他们到来前找到炎灵本源，让它重归完整。”阿烬将青铜匣子收入怀中，玄豹佩突然发烫，他的瞳孔再次变成暗紫色。远处的云海中，三艘巨大的飞舟正破开云层驶来，舟上飘扬的旗帜绣着“清虚”二字，为首的修士穿着白色道袍，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他们来了。”阿烬握紧青铜刀，刀身上重新燃起金色火焰。金豹展开火焰翅膀，发出震彻山谷的咆哮：“守脉人，准备好了吗？”阿烬跃到金豹背上，迎着飞舟的方向望去，玄豹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想起老者化作飞灰前的决绝，想起兽皮上父亲最后的眼神，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桀骜：“早准备好了。”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火焰翅膀划破云层，与三艘飞舟撞在一起。青冥山的灵脉在阿烬体内奔腾，玄豹佩上的豹子图案再次睁开紫眸，仿佛在宣告——属于新一代守脉人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