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温阳与2007年入学的李明宇同属信息自动化专业。若论资排辈,温阳是李明宇的学长。为查温阳,李明宇辗转询问了专业的几位学长和老师。他们回忆道:“818那天去医院探病时,温阳手臂上有几道指甲抓出的血痕。”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颊靠近太阳穴的位置——那是硫酸意外灼烧后留下的疤。疤痕不大,用额发便能遮掩,表面看来并无大碍。
清明节,李明宇、万宇等七人,与林汐玥一行,分作三批在不同时段祭拜了林晚棠。墓碑前静静摆放的三束洁白菊花,仿佛无声地记录着这场离散的追思,又如同拼图的最后碎片,预示着所有谜底即将揭晓。
清北校园的空气,带着节假日特有的疏离感。李明宇和万宇刚踏回这片熟悉的领地,口袋里的手机便几乎在同一秒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学生会副会长林汐玥的名字跃然而上,信息简洁得近乎冷漠:
「速至404活动室。林。」
404学生会活动室的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呻吟。林汐玥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身影被窗外渐沉的暮色勾勒得有些模糊。她没有回头,声音平稳,不带任何寒暄:
“清明假期,趁着学校人少,你们把学生会你那个旧仓库打扫一下吧。”
旧仓库位于活动楼最偏僻的角落,尘封经年。推开厚重铁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尘埃、腐朽纸张和陈年木材的滞重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昏沉,只有几缕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光束,照亮空气中悬浮翻滚的颗粒。
“明宇,林学姐让我去打扫那边那间,这边交给你了。”万宇一边说的,一边拿着打扫工具,往相反方向走去。
李明宇走进小仓库,在成堆的废弃桌椅、破损的社团旗帜和蒙尘的文件箱中挪动着。灰尘钻进鼻腔,刺激着喉咙。他搬开一个沉重的木箱,箱体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在箱体挪开后露出的墙角缝隙里,一个硬壳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深蓝色的封面,边角磨损严重,透着一股被遗弃的凄凉。
他捡起来,手指拂过封面的积尘。翻开内页,纸张泛黄,大部分页面是一片刺眼的空白,仿佛所有的文字和思绪都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然而,在接近中间的部分,一张照片像一枚冰冷的刀片,静静地夹在那里。
李明宇的动作凝固了。
照片的背景是化学实验室,那些熟悉的试管架和通风橱冰冷地矗立着。画面的主体是被粗暴侵犯的林晚棠,她的表情淹没在痛苦和被摄者刻意选取的残酷角度中。拍摄者显然精于隐藏自身——画面被精确地裁剪,只留下施暴者一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男性手腕和半截小臂,死死地钳制着受害者。那只手腕上,套着一个样式极为普通的手环。材质似乎是廉价的硅胶或塑料,颜色在昏暗的光线和照片本身的陈旧感下模糊不清,看不出任何品牌标志或独特特征,平凡得如同工地上的劳保用品。
笔记本的陈旧外壳,与这张照片所散发出的、崭新的冰冷恶意,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它被放置的位置如此精准——挪开那个沉重的箱子才能发现,仿佛计算好了清理的顺序和发现者的视线角度。绝非偶然遗落。
李明宇捏着笔记本,灰尘的气息似乎更浓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感觉,就像一枚被精心计算过弹道的子弹,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是谁?为什么要让他触碰这片刻意安排的黑暗?
“明宇?”
林汐玥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沉重的寂静。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仓库门口,身影被门外稍亮的光线切割成一个轮廓分明的剪影。她的目光,精准地穿过飞舞的尘粒,落在李明宇僵硬的背影上。
“发什么呆呢?”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关切,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探询。
李明宇的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发出“啪”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回头,只是迅速地将笔记本塞进旁边一个半开的废纸箱里,动作有些仓促。
“没,”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平淡,甚至略显干涩,“没什么。灰尘眯眼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右手极其自然地滑入裤袋。那张薄薄的照片,无声地滑进他温热的掌心,随即被他更深地塞进裤袋底部。粗糙的布料瞬间隔绝了那冰冷的罪证。
他直起身,顺手抄起倚在旁边的一把旧扫帚,开始用力扫着脚下的灰尘,动作幅度比平时大了几分。尘土被搅动起来,在光线里翻滚升腾。
林汐玥站在门口,没有再追问。她沉默地注视着李明宇的背影几秒。仓库里只有扫帚划过水泥地面的“沙沙”声,单调而刺耳。李明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探针,一寸寸扫描着他的背脊。
几秒钟后,那目光移开了。
“嗯。” 林汐玥只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随即,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清脆、规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通往隔壁万宇所在仓库的铁门方向。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呻吟,又被“哐当”一声带上,彻底隔绝了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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