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凝重的尴尬。
陆临面无表情(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眼角在微微抽搐)地将那台冒着烟的“收音机”和裂成几块的罗盘残骸扫到一个纸箱里。
动作带着一种给阵亡战友收殓遗体的悲壮。
程小阳缩在墙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自己是一件不小心碰碎了古董花瓶的扫地机器人。
“那个……学长……”程小阳试图打破沉默,声音细若蚊蚋,“这些……很贵吧?”
陆临一个眼刀甩过来,冰冷刺骨。
程小阳立刻闭嘴,把自己缩得更圆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房间里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一种并非源于物理低温的、渗入骨髓的阴冷感弥漫开来。
墙角那堆“垃圾”里,几件带有灵性的小物件开始微微震颤,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办公室角落里那面用来观测能量残留的旧镜子,表面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变得模糊不清。
紧接着,镜子表面如同水面般波动起来,一个模糊的、修长的白色身影,极其诡异地从镜面深处缓缓“浮”了出来。
是的,不是走进来,也不是飘进来,而是像穿过一层水膜一样,从二维的镜面直接进入了三维的空间。
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感。
程小阳的汗毛“唰”一下全立起来了,也顾不上心疼(学长的)钱了,猛地抓住陆临的胳膊,手指冰凉:“学学学长!镜镜镜子!有有有……”
陆临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眉头紧锁,将程小阳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目光锐利地盯向那面镜子。
从镜中完全“脱出”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的、样式古朴的白色长袍,宽袖曳地,材质似纱非纱,似帛非帛。
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的、类似纸张的光泽。
她的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长发如墨,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瞳仁极黑,极大,几乎看不到眼白,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看尽生死百态后的懒散和……极度不耐烦。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样式古朴,但屏幕却亮着微光,上面似乎滚动着某种密密麻麻的列表。
女子,或者说,这位白衣女阴差,完全现身后,先是极其自然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然后才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房间。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陆临身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语气平淡无波:“陆临调查员。”
然后,她的视线越过陆临,精准地定格在他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瑟瑟发抖的程小阳身上。
那双巨大的黑眸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或者说,麻烦的东西。
她低头快速在手中的平板上划了几下,屏幕上列表滚动。
“程小阳,阳寿未尽,命火……嗯?”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异常数据,挑了挑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啧,又是特殊标记个体。怪不得……”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奇特的回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您是……白无常大人?”陆临保持着警惕,但语气还算客气。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纯粹而强大的阴司气息,绝非寻常鬼怪。
“叫‘大人’多生分,按你们阳间的叫法,叫‘同志’或者……算了,还是叫‘白姐’吧,显得我年轻点。”
白无常摆了摆手,注意力似乎更多地在她那块平板上,
“最近‘下面’也在搞数字化改革,KPI考核严得要死,抓游魂、送恶灵、处理能量异常事件……指标压得鬼差都快魂飞魄散了。”
她抱怨起来语气熟练得像是阳间被工作压垮的社畜,如果忽略她是从镜子里钻出来的、并且周身散发着阴冷寒气这一点的话。
程小阳听得一愣一愣的,恐惧感都被这强烈的违和感冲淡了不少。
阴差……也搞KPI?还要数字化办公?
白无常终于从平板上抬起眼,鼻尖微动,似乎嗅到了空气中那淡淡的焦糊味和残留的能量乱流。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陆临刚刚收拾好的纸箱上,又看了看躲在陆临身后、能量场在她“眼里”乱得像一团狂暴毛线的程小阳。
那双巨大的黑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了然,以及……毫不掩饰的“这烂摊子我可不想沾”的嫌弃。
“刚才检测到这片区域有高强度、异常规则层面的能量爆发,触发警报了,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恶灵在冲击阴阳壁垒呢……”
白无常用平板指了指程小阳,对陆临说,“搞了半天,是你在给他做‘体检’?”
陆临脸色有点难看,点了点头。
“勇气可嘉。”白无常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下次别用这么精贵的仪器了,浪费。他这体质……嗯,比较特殊,常规探测手段容易过载。简单来说,就跟你们阳间的电子设备怕EMP(电磁脉冲)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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