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黑暗不再令人窒息,程晓阳紧握着散发温暖余晖的护身符,像握着一枚指引方向的罗盘。
那丝源自陆临灵力的微弱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灯塔。
他不再犹豫,循着那感应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虚无中前行。
脚下的触感怪异,仿佛踩在粘稠的胶质上,四周是绝对的静默,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坚定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那丝灵力的波动时强时弱,仿佛也在挣扎。程晓阳的心揪紧了,学长面对的幻象,一定比他经历的更加凶险。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
突然,前方的黑暗颜色加深,变得更加浓重,仿佛凝固的墨块。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排斥感从中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阴冷与绝望气息。
那是陆临所在幻象空间逸散出的负面能量。
程晓阳咬紧牙关,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护身符,将心中对陆临的全部信任和依赖化作一股莽撞的勇气,一头撞向了那片浓稠的黑暗!
“学长——!”
在他闯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逆流。
那是一片燃烧的焦土,暗红色的天空低垂,扭曲的云层如同垂死的巨兽内脏。
而最刺目的,是那个被暗红雾气锁链缠绕、穿着诡异古装、眼神空洞的“自己”,正被那个笼罩在黑红雾气中的恐怖身影——赤魇,强行揽向怀中!
陆临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身影挺拔如松,但程晓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背影传来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与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陆临周身的灵力极不稳定地沸腾着,那柄熟悉的桃木短剑上,竟然隐隐透出他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血煞之气!
学长要动用禁忌的力量!为了这个虚假的“自己”!
“假的!”程晓阳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劈开了这片绝望空间的死寂,“陆临!那是假的!看着我!”
他的闯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让整个幻象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
陆临的身影猛地一僵,周身那狂暴的气息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霍然转头,那双总是冷静深邃的黑眸,此刻布满了血丝,但在看到真实程晓阳的瞬间,那血色深处骤然爆开一点难以置信的亮光,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救赎。
而幻象中的赤魇,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打扰的暴戾,他怀中的那个“程晓阳”如同劣质影像般闪烁起来。
“学长!我在这里!”程晓阳不顾一切地朝着真实的陆临跑去,无视了脚下龟裂的大地和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是幻象!别信!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语无伦次的慌乱,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碎了陆临心中最后一丝因幻象而生的动摇与恐慌。
几乎是在程晓阳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陆临眼中所有的混乱与暴戾瞬间褪去,恢复了那种极致的、冰冷的清明。
他周身那不稳定的灵力瞬间收敛、平复,桃木剑上的血煞之气也消散无踪。
他看着朝他跑来的、真实的、活生生的程晓阳,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信任和依赖,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感攫住了他。
“我知道。”陆临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他不再看那即将崩溃的赤魇幻象一眼,目光牢牢锁住程晓阳,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唯一确认的坐标。
他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已夹着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箓
——并非攻击性的雷符或杀伐之符,而是一张更为古老、专门用于净化心灵、稳固神魂的“清静宁神符”。
“破。”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轻叱。
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纯净温和的白色光晕,如同水波般以陆临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白光所过之处,燃烧的焦土如同被雨水冲刷的污迹般褪色、消失;暗红色的天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剥落。
那个被锁链缠绕的“程晓阳”和气势汹汹的“赤魇”,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汽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整个绝望的幻象,在这道代表着绝对理智与坚定心念的白光面前,不堪一击,土崩瓦解。
周围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片片剥落,露出了其后真实的底色——依旧是那片纯粹的黑暗,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绝望感已经消失了。
幻象,破了。
黑暗缓缓退去,如同潮水落回大海。熟悉的景物如同显影液中的相片,逐渐清晰起来。
他们依旧站在公寓的客厅里。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片刻,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客厅的灯还灭着,只有窗外远处的城市灯火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阵法依旧在运转,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将残余的、试图逃窜的几缕猫鬼阴气死死压制在角落,发出滋滋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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