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阵法的光芒如同一个坚韧的茧,将蚀心咒的黑色气团紧紧包裹。
光芒与黑气的交界处,不断发出“滋滋”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响,那是负面能量被缓慢炼化、驱散的声音。
然而,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蚀心咒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进行着疯狂而绝望的反扑。
那直抵灵魂的负面冲击,一波强过一波。程晓阳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舟,四周是漆黑如墨、翻涌着恶意的惊涛骇浪。
耳边充斥着无数混乱的嘶吼、哭泣和诅咒,眼前掠过各种光怪陆离、令人心悸的破碎画面——邻里反目成仇、亲人互相猜忌、地缚灵奶奶在槐树枯萎的哀嚎中消散
……这些幻象如同钝刀子割肉,不断消耗着他的精神力量。
但最凶险的,并非这些外部的干扰,而是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
这些低语并非凭空制造,而是精准地捕捉并放大了他潜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愿直面的一切不安与恐惧。
“看看你自己,程晓阳……”那声音带着一种讥诮的怜悯,如同最了解他的损友,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戳着他的痛处,
“灵力微薄得可怜,画符像鬼画符,念咒能把自己绊倒,除了那点莫名其妙的好运气(现在也没了),你还有什么?”
“你再看看他,陆临。冷静,强大,仿佛无所不能。他是解忧斋的老板,是连阴差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存在。你呢?你算什么?一个需要被他时时带在身边、处处小心保护的……累赘?”
“想想你们经历的那些事,哪一次不是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尖叫拖后腿?岐山古墓,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你早就成了镇墓兽的点心!“
”幽冥渡口,没有他斩断契约,你现在还是赤魇砧板上的肉!就连刚才,没有他渡过来的灵力稳住你的心神,你早就被这些低语逼疯了!”
“承认吧,你对他而言,最大的价值可能就是……‘麻烦’本身。一个需要被解决的、持续不断的麻烦。”
这番低语如同冰锥,狠狠刺进程晓阳的心脏,让他灵力一阵紊乱,差点从阵眼位置上跌出去。是啊……他好像真的……没什么用。除了添乱,就是被救。
就在程晓阳因自我否定而心神摇曳时,另一个更加阴险的声音接踵而至,它不再攻击他的能力,而是开始质疑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
“他为什么一次次救你?真的是因为‘你’吗?”那声音充满了诱导性,“仔细想想,从你们相识开始,你身上就带着‘曦’的契约,是赤魇势在必得的目标。“
”他保护你,难道不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与千年恶鬼对抗的‘任务’?或者在履行某种对阴司、对王伯的‘责任’?”
“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其他人的。冷静,疏离,公事公办。为什么独独对你……似乎多了些‘不同’?真的是因为你特别吗?还是因为……你特别‘麻烦’,特别需要被看管?”
“他对你的那些‘好’,那些偶尔流露的‘纵容’,会不会只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监护人对被监护对象惯有的姿态?就像大人不会真的跟一个总是闯祸的小孩子计较一样。”
“你在他心里,或许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位置。只是一个……需要被妥善处理的、与前世纠葛紧密相连的‘特殊案例’。”
这个猜测比直接的否定更让程晓阳感到恐慌。
如果学长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责任和任务,那他那些悄然滋生的、滚烫的情感,岂不是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一场自作多情的奢望?
最后,那恶念将矛头指向了最让程晓阳恐惧的根源——那面镜子,和镜中的影子。
“还记得镜子里的‘曦’吗?”低语的声音变得幽远而诡异,仿佛带着千年积怨的回响,
“那个沉静、悲悯、肩负着使命的祭司……那才是与陆临这种强者‘匹配’的存在吧?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你,程晓阳,一个成绩吊车尾、整天咋咋呼呼、除了会闯祸没什么特长的普通大学生……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取代‘曦’在他……或者说,在命运中的位置?”
“他现在对你好,或许只是暂时性的。等他彻底解决了你身上所有前世的遗留问题,等你不再是一个‘麻烦’……你觉得,他还会让你这样一个平凡无奇、与他世界格格不入的人,继续待在他身边吗?”
“看看现在吧!在这需要心神合一、共同对抗诅咒的关键时刻,你却在这里因为这些可笑的儿女情长而心神不宁,差点毁了阵法!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
”你永远也跟不上他的脚步,只会成为他的负累!他迟早会看清这一点,然后……像丢弃一个无用的旧物一样,离开你。”
“他迟早会厌烦你这个麻烦……”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程晓阳脑海里疯狂回荡!镜中“曦”那悲戚却高洁的身影,与现实中自己笨拙无用的形象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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