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凝滞成网。
兰尼指尖的凉意透过橡胶手套蔓延开来,目光死死锚定在阿迪缇单薄病号服下的腹部。
那层浅灰色布料被微弱的辉光浸润,像一块吸饱了星光的薄纱,明明灭灭间竟带着呼吸般的韵律。
不是人类胸腔起伏的节奏,更像是星云坍缩时缓慢而磅礴的脉动。
他下意识地凑近。
布料之下,并非寻常生命孕育时的轮廓,而是一片浓缩到极致的宇宙缩影:
螺旋状的星云泛着靛蓝与鎏金交织的光晕,边缘漂浮着细碎如冰晶的星点。
几条银线般的星轨循着某种未知的法则缓缓流动,仿佛将整个银河系的运转都封印在了这方寸之地。
更令人心神震荡的是,无数半透明的数学符号正围绕着这片微缩星系旋转,像是拥有生命的星辰尘埃。
阿拉伯数字在其中穿梭,时而幻化为希伯来字母的变体,时而凝结成复杂的拓扑图形。
勾股定理的公式刚成型便拆解重组,黎曼猜想的关键符号在光晕中一闪而逝。
所有符号都遵循着一套超越现有认知的动力学规律,在阿迪缇的身体场域里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数学狂欢。
“别动。”兰尼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迅速扯掉手套,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片辉光,却在距离皮肤一厘米处停下。
指尖的汗毛被无形的能量场扬起,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阿迪缇咬着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左眼的绷带早已被泪水浸湿,右眼望着父亲紧绷的侧脸,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爸爸,它……一直在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旋转,带着我的骨头一起疼。”
兰尼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立刻启动了藏在书房夹层的秘密医疗设备。
这是他耗费十年心血打造的移动实验室,所有仪器都经过特殊改装,不会接入任何公共医疗网络,更不会留下丝毫检测痕迹。
超声波探头贴上阿迪缇腹部的瞬间,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片均匀的灰度图像。
没有孕囊,没有胎心搏动,甚至连腹部组织的回声都与正常生理结构别无二致。
他又切换到能量探测模式,屏幕瞬间被剧烈跳动的波纹填满。
那些星系影像和数学符号,此刻化作了一道道峰值极高的能量脉冲,在阿迪缇的身体场域中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循环回路。
“所有生理指标都在基线范围内。”
兰尼调出阿迪缇的既往病历进行比对,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除了左眼的器质性损坏,心率、血压、激素水平……甚至细胞活性都和上周的检测结果完全一致。”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女儿苍白的脸庞。
“那片星系,那些符号,不是物理存在,而是某种能量或信息的投影,直接映射在你的生物场里。”
“数字胎动!”
这个词语突然闯入兰尼的脑海,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思绪。
他想起阿迪缇觉醒能力时,左眼视网膜上浮现的星纹,想起恒河浮尸体内提取出的加密信息,想起矩阵死神那只无处不在的“眼睛”。
这绝非生物学意义上的孕育,既不是肿瘤的异常增生,也不是某种罕见的妊娠并发症,更像是信息的凝聚与概念的具象化。
是矩阵死神的力量渗透进了阿迪缇的身体?
还是上次数字恒河的共鸣在她体内留下了无法消散的后遗症?
又或者,是女儿那能够解构信息的不可思议能力,在承受了左眼失明的创伤后,引发了更深层次的异变?
无数疑问在兰尼心中翻涌,他强压下胸腔里的惊涛骇浪,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些流动的数学符号上。
作为顶尖的密码学家,他对各类加密体系的敏感度远超常人,仅仅凝视片刻便断定,这些符号绝非随机组合。
它们的排列方式带着一种古老而晦涩的韵律,语法规则中隐约透出流散与坚韧的痕迹。
那是他在研究十世纪犹太加密文献时曾见过的特质。
那些文献是犹太民族在流亡过程中创造的秘密通讯代码,既藏着颠沛流离的苦难,又透着绝境中不屈的生命力。
兰尼立刻将能量探测仪与自己的解密终端相连,屏幕上的符号流被实时捕捉、拆解。
这比破解恒河浮尸的密码要困难百倍,那些符号是“活”的,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
前一个瞬间刚组成的数论等式,下一秒便拆解成无数碎片,又与新的符号重新组合,充满了灵动的不可预测性。
仿佛在考验他是否能理解一种超越固定逻辑的“生命数学”。
他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大脑飞速运转,将古老的加密规则与现代算法相结合,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如飞,额角的青筋因过度专注而凸起。
时间在密闭的书房里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从黄昏褪成墨黑,只有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兰尼布满血丝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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