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慈宁宫的飞檐在春日暖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东厂提督叶展颜穿着一身绛紫色绣金蟒的贴里,外罩玄色披风,步履从容地行走在宫道上。
他所过之处,宫女太监无不垂首屏息,如同潮水般退避两旁,目光中交织着恐惧与敬畏。
这位权倾朝野的厂公,年纪轻轻便达到权力高巅,是连王公大臣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他面容俊美近乎阴柔,狭长的凤眸中常年蕴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但是在某些人面前,他又是那样的温柔、谄媚,与平日示人的形象反差极大。
“奴才,叶展颜,给太后娘娘请安。”
他在慈宁宫正殿外停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
殿内传来太后武懿慵懒而威仪的声音。
“是展颜啊,进来吧。”
叶展颜躬身入内,行礼如仪。
凤座上的武懿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起来吧,难为你日日都来。”
武懿轻轻拨弄着指甲上的护甲。
“可是外面又出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外面近日无事,天下安详。”
“奴才过来只是为了给您问安。”
叶展颜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此外,奴才听闻宰相夫人卓氏,近日一直在慈宁宫陪伴太后?”
太后目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是啊,卓氏温婉懂事,有她陪着,哀家这心里也舒坦些。”
“只是……相爷如今身陷囹圄,她留在这里,终究是惹人闲话。”
叶展颜抬头,目光与太后短暂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娘娘所言极是。”
“那卓夫人毕竟是外命妇,长久居于内宫确有不妥。”
“东厂如今正在清查相党余孽,卓夫人或知晓一些内情。”
“奴才斗胆,想请太后一道旨,准许奴才将卓夫人接至东厂暂住,一则便于问询,二则……也成全了慈宁宫的清净。”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软禁”变成了“问询”,给了太后一个完美的台阶。
太后沉吟片刻,似是权衡,最终挥了挥手。
“也罢,就依你所奏。”
“带她去吧,好生照看着,莫要委屈了她。”
“奴才,遵旨。”
叶展颜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波澜。
片刻后,卓文瑶在一名宫女的引领下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袄裙,未施粉黛,容颜清丽绝伦。
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悒。
她看到叶展颜,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而后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行礼告退,全程没有看叶展颜第二眼。
叶展颜面无表情,对着太后再行一礼,便转身带着卓文瑶离开了慈宁宫。
从慈宁宫到东厂衙署的路很长,两人一前一后,沉默无声。
只有靴底落在青石板上的轻微声响,和风吹过宫墙的呜咽。
直到踏入东厂内院书房时,那紧绷的气氛才骤然改变。
书房门被叶展颜反手关上的一刹那。
刚才还低眉顺眼的卓文瑶,猛地转过身,像一只被激怒的母豹,扑向了叶展颜。
“你个死鬼!”
“还知道来见我啊?!”
她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满腔的怒火和委屈。
手指毫不留情地掐上叶展颜的手臂上。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和孩子了呢!”
“你个死鬼,没良心的!”
叶展颜被她掐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运功抵抗,更不敢还手。
他只能狼狈地后退两步,靠在了门板上,任凭那双纤纤玉手在他身上又掐又抓。
“你……轻点,我的好姐姐,你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在那慈宁宫里度日如年,提心吊胆,你呢?”
“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怕是早把我们娘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卓文瑶说着,眼圈微微发红,下手却更重了。
叶展颜哭笑不得,只能忍着痛,低声下气地哄着。
“我怎会忘了你们?”
“我这不是想办法把你接出来了吗?”
“慈宁宫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
“我若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和孩子!”
卓文瑶却不听,依旧发泄着连日来的恐惧和不满。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她似乎耗尽了力气,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
她松开手,看着叶展颜手臂上浮现出的几道红痕,哼了一声。
然后转身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叶展颜这才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小心翼翼地靠近。
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忽然,卓文瑶放下茶杯,抬起头。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叶展颜,红唇轻启,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太后腹中……也是你的吧?”
叶展颜浑身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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