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血痕与檐下微光
银河的车刚碾过木加寨口的青石板,副驾上的木木就攥紧了衣角。车窗摇下,晚风裹着稻穗的气息飘进来,她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银河今天特意穿了件素色衬衫,袖口规规矩矩卷到小臂,连平日里常戴的金属腕表都换了块温和的皮质款,显然是想让父母多些好感。可谁也没料到,车还没停稳,一道黑影就从老榕树后冲了出来。
“你还有脸来!”木强手里攥着半截粗瓷碗,碗沿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米汤,他几步冲到驾驶座旁,不等银河开门,就把碗狠狠砸了过去。银河下意识偏头,碗沿擦着他的额角划过,“哐当”一声碎在车门上,白瓷碎片溅了一地,几滴暗红的血珠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瞬间染红了眼睑。
“哥!你干什么!”木木尖叫着推开车门,扑到银河面前,伸手想去碰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指尖悬在半空不停发抖。木强还想往前冲,屋里的木父木母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木母看到银河额角的血,愣了一下,嘴里却还是念叨:“谁让他不帮咱们寨子里的人,这是他自找的!”
“我不是不帮。”银河抬手按住流血的额角,指腹瞬间被染透,他看着木强通红的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克制,“工地要办绿化养护的招聘会,专门招寨子里的人,不用干重活,工资跟后勤岗一样,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这件事……”
“少骗人了!”木强打断他,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昨天你说不合规矩,今天又说招聘会,你就是想耍我们玩!”木父上前拉住木强的胳膊,却被他用力甩开,碎瓷片划破了木父的手背,渗出血丝。场面彻底乱了,木木蹲在地上哭,木母站在一旁抹眼泪,木父急得直跺脚,银河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木木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先处理伤口!”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夏柔拎着医疗箱快步走过来,她本来是按约定来送绿化岗位的资料,刚到寨口就撞见这混乱的一幕。她蹲下身,不由分说拉开木木的手,从医疗箱里拿出碘伏和纱布,动作麻利地给银河清理伤口。
“别碰水,也别用力晃头,伤口有点深,等下得去医院打破伤风。”夏柔的指尖很轻,蘸着碘伏的棉签擦过伤口边缘时,银河却没觉得疼——她的眼神太专注了,眉头微微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连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都忘了捋,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稳。他看着她低头换纱布的样子,突然想起上次她塞给自己的那杯绿豆汤,温热的触感好像又回到了指尖。
“你们太过分了!”夏柔缠完纱布,抬头看向木强一家,语气里带着怒气,“银河为了给寨子里的人找活,特意让我改了绿化岗位的需求,不用爬高,不用扛材料,就是想让大家既能赚钱又能照顾家里。你们不问清楚就动手,要是把人砸出大事,你们能担得起责任吗?”
她把手里的岗位表递到木父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绿化养护员”“社区保洁”的职责和薪资:“你们看,这是今天刚做出来的岗位表,下周就开始报名,只要是木加寨的人,符合条件都能优先录用。银河要是不想帮你们,何必费这么大劲?”
木父接过岗位表,手指在“月薪四千五,包三餐”的字样上反复摩挲,又看了眼银河额角渗血的纱布,还有木强手里攥着的碎瓷片,突然叹了口气,抬手给了木强一巴掌:“你这混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快给银河道歉!”
木强捂着脸,眼神躲闪,却还是不肯低头。木母看着岗位表,又看了眼哭个不停的木木,声音软了下来:“银河……是我们误会你了,刚才是我们太急了。”
“道歉就不用了,”银河站起身,额角的纱布被血浸得有些透,他看向木木,语气放得很柔,“只是妈,哥,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想因为误会,让木木夹在中间难受。”
木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夏柔却适时开口:“时间不早了,银河的伤口得赶紧去医院,不然容易感染。岗位表我放这儿了,有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她说着,扶了扶银河的胳膊,“我送你去医院,刚好路上跟你说下绿化施工的时间安排。”
车子重新启动,木木想跟着去,却被木母拉住:“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车窗缓缓升起,木木站在寨口,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母亲要跟她说的,无非是“选家里人还是选银河”的老话题。
医院急诊室里,护士给银河的伤口重新消毒缝合,夏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刚买的热牛奶。“疼就说一声,别硬扛。”她看着银河额角渗出的冷汗,把牛奶递过去,“刚才在寨子里,你怎么不解释清楚?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却还挨了打。”
“解释了,他们也听不进去。”银河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纸盒,心里突然一暖,“木木夹在中间最难做,我不想跟她家人吵,免得她更难受。”他顿了顿,看向夏柔,“今天谢谢你,要是你没来,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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