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土藏暗涡
临州市的长途汽车站比银河想象中喧闹。刚走出车门,裹挟着尾气与早餐摊香气的风就扑面而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行李箱滚轮的摩擦声、公交车进站的播报声交织在一起,让刚从寂静茶园赶来的他有些恍惚。辰阁主走在前面,黑色外套的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截下巴,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很快锁定了站台角落一个举着“绿芽环保”牌子的年轻人。
“是小陆。”辰阁主低声说,率先走了过去。银河跟在后面,注意到那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运动鞋侧面有个破洞,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文件夹,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等了有些时候。
“辰先生?”小陆看到辰阁主,眼睛亮了亮,连忙迎上来,视线在银河身上停顿了两秒,又迅速移开,显然是提前被叮嘱过不要多问,“资料都整理好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车站旁边有个咖啡馆,我已经订了隔间。”
辰阁主点头,三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小陆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那伙人太嚣张了,上周我去城郊蹲点,被他们的人发现了,追着我跑了两条街,幸好我骑了电动车才甩开。”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膝盖,那里的牛仔裤有块明显的磨损痕迹,“不过也不是没收获,我拍到了他们偷偷倾倒废弃油脂的画面,还录下了他们威胁村民的对话。”
走进咖啡馆,隔间的门一关上,喧闹声立刻被隔绝在外。小陆把文件夹摊在桌上,里面的资料按类别整理得整整齐齐,有照片、打印的聊天记录、还有手绘的城郊地块分布图。“这块地原本是张大爷家的果园,”小陆指着地图上红色圆点标注的位置,“他们先是找张大爷谈收购,给的价格连市场价的一半都不到,张大爷不同意,他们就晚上往院子里扔石头,还把果园里的果树砍了十几棵。”
银河拿起一张照片,画面里的果园一片狼藉,折断的树枝散落在地上,几个未成熟的果子被踩烂,泥土里还留着车轮的痕迹。另一张照片里,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围着一个老人,老人的脸涨得通红,似乎在争辩什么,而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正攥着一根木棍,姿态凶狠。
“张大爷的儿子想报警,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堵在下班路上,挨了一顿打,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小陆的声音有些发紧,“这伙人的头头叫李彪,以前是混黑社会的,后来转行做‘生意’,什么违法的事都干,临州市的不少餐馆都从他那里进地沟油,只是没人敢举报——之前有个记者想曝光他,结果稿子没发出来,人先被调到了偏远的县城。”
辰阁主拿起一份打印的银行流水,眉头微蹙:“他们的资金流动很频繁,而且都是现金交易,查不到源头?”
“对,”小陆点头,“我托在银行工作的朋友查过,李彪没有固定的银行账户,所有交易都是通过地下钱庄走的,根本没法追踪。不过我查到,他们下周就要参加土地竞拍了,竞拍地点在临州市国土资源局,到时候会有不少开发商到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把地拍下来。”
银河放下照片,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想起辰阁主说的“一明一暗”计划——辰阁主以投资者的身份参与竞拍,阻止李彪拿地,而他要推动人类执法。可现在看来,李彪不仅背景复杂,还心狠手辣,普通的举报恐怕起不了作用,必须找到更有力的证据,而且要找对能信任的执法人员。
“你之前说,有环保志愿者跟你一起调查?”银河突然问。
小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三个,不过现在只剩我一个了——另外两个,一个被家人逼着放弃了,说怕惹祸上身;还有一个上周收到了恐吓信,信里夹着一把刀,现在不敢再参与了。”他苦笑了一下,“其实我爸妈也劝我别管了,说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根本斗不过李彪那样的人,可我就是不甘心——那么多人吃了地沟油生病,张大爷一家又这么惨,我要是不管,良心不安。”
银河看着小陆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在园区里遇到的那些受害者——他们有的绝望,有的麻木,却也有人像小陆一样,哪怕知道危险,也不愿意放弃。这或许就是议会要找的“善念”,是人类文明里最珍贵的东西。
“别担心,我们会帮你。”银河说,语气很肯定,“不过我们需要找一个可靠的执法人员,你在调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愿意管这件事的警察?”
小陆低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临州市公安局的赵警官,之前我举报李彪威胁村民的时候,就是他接的案子。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没能立案,但他私下跟我说,让我继续收集证据,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他一定会帮我把李彪绳之以法。而且他还提醒我,要注意安全,说李彪在局里也有‘关系’,让我别轻易暴露自己。”
“赵警官的全名和联系方式你有吗?”辰阁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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