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闲言与多年无证之憾
木家寨的晨雾总比别处黏糊,九月的水汽裹着茶林的清苦,漫过青石板路时,晒谷场的石凳上已聚了半圈人。王婶把竹篮往地上一磕,篮里的陈茶末撒了些出来,她却没顾着捡,声音裹着雾沉沉的:“满打满算都五年了!当初办酒席请了全寨人,现在倒好,说跟林威去看三七地,就没影了!”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水里,李伯的铜烟杆在石桌上磕得“笃笃”响,烟锅里的火星子亮了又灭:“我昨儿去镇上卖茶,听见茶馆的人说,林威前阵子带着个‘熟手’去了后山的三七种植园,那背影、那走路的架势,跟银河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张嫂赶紧凑过来,手往木家大院的方向虚指了指,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五年前办酒席的时候,我就劝过木老爷,说领张结婚证才算数,他倒好,说‘银河是老实人,跑不了’,现在怎么样?人跑了,连个约束都没有!”
议论声瞬间涨了起来,有人指着木家紧闭的朱红大门叹气:“木木也是傻,跟了银河五年,连张红本本都没攥在手里,现在人家跟城里来的林威去搞三七,怕是再也不回来了。”还有人翻起旧账:“当初银河说去城里买炒茶机,回来就领证,结果炒茶机都用坏两台了,证还没领!”
这些话顺着风飘,绕着木家大院的墙根打了个转,悄没声儿地钻进了堂屋。木木正蹲在门槛上擦那台旧炒茶机,抹布在金属外壳上磨出细细的纹路——这台机器还是五年前银河去城里买的,当时他拎着机器回来,笑着说“等忙完这季春茶,就带你去镇上领证”,可春茶季忙完了,又说“等茶园扩了种再去”,后来炒茶机用旧了,换了新的,领证的事就像被风吹走的茶末,渐渐没了踪影。
“木木。”木老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些沙哑。他拄着拐杖站在门框边,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白了大半,佝偻的背比去年更弯了些,“辰阁主来了,在堂屋等着呢。”
木木赶紧把抹布塞进兜里,指尖蹭了蹭手上的茶渍,跟着木老爷走进屋。八仙桌上摊着茶园的账本,红笔圈出的“赤字”格外扎眼,辰阁主正用指尖轻轻敲着账本边缘,眉头皱得很紧。
“辰阁主,您看这……”木老爷的声音发颤,指了指账本上的数字,“银河走之前说,跟林威去看三七种植地,说是能给茶园添个新进项,结果这一去就是一个月,炒茶的刘师傅嫌工钱没着落,上周也走了,寨里人又……”他没继续说下去,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五年前办酒席时,他总觉得“人在就好”,没把领证的事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那本红本本,竟是最实在的念想。
辰阁主合上账本,目光落在木木苍白的脸上。她垂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袖口的茶渍,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银河走之前跟我提过,说三七种植地是林威找的,说是能跟茶园搞‘茶药套种’,多赚点钱给寨里娃修学堂。”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温和些,“至于领证的事,他说这次回来,一定带木木去镇上办了。”
木木的肩膀轻轻颤了颤,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辰阁主,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五年前买炒茶机回来,他说忙;三年前茶园扩种,他说等收了秋茶;去年小美子上小学,他说等娃适应了……可这次,他跟林威去看三七地,走之前只说了句‘很快回来’,就再也没消息了。”
这话没说完,院门口突然传来吵嚷声。辰阁主走到门口,就看见小美子攥着书包带,正跟几个婶子争执。“你们别乱说!银河哥哥不是不回来!他走之前还跟我说,要带我去镇上买新铅笔!”小美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脸涨得通红。
一个婶子嗤笑一声,手在小美子头上轻轻拍了拍,语气带着点不屑:“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都五年了,连张结婚证都没有,人家想跟谁走就跟谁走,想不回来就不回来,你管得着吗?”
“你胡说!”小美子急得眼泪掉了下来,冲上去要推那个婶子,“银河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给茶园修了灌溉渠,给我买了好多书,他不会不回来的!”
辰阁主赶紧走过去,把小美子拉到身后,对那几个婶子说:“大家先别急着下结论,银河说不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已经跟镇上的客栈联系好了,茶园改搞茶旅体验,等赚了钱,先把大家的工钱结了,也给娃们修学堂。”
婶子们面面相觑,没再说话,却还是带着些不相信的神色散了。小美子扑进木木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木木姐,他们都说银河哥哥不回来了,还说你跟他没领证,不算真夫妻……”
木木抱着小美子,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摸了摸小美子的头,声音哽咽:“别听他们的,银河哥哥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这次回来就去领证,还答应给你买新书包,他不会食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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