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揣着省质检局刚寄来的检测报告,指尖反复摩挲着纸张边缘“无重金属、无有害微生物”那行红印字,第三次站在“惠民商贸”的写字楼前。初秋的晨雾还没散,他鞋尖沾的哀牢山泥土在大理石台阶上蹭出浅痕,竹篮里的两管牙膏被靛蓝土布裹得严实,最底下压着片蜥族阿珠连夜编的鳞甲纹竹片——边缘被砂纸磨得光滑,是小塔特意让他带上的“心意”,说“看见这纹路,就像看见咱们哀牢山的人,能让人多份信任”。
前台姑娘认出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尹先生,真不是我拦您,张总昨天还跟采购经理说,不接小作坊的货,尤其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只透着乡土气的竹篮,“尤其是成分里带‘鳞露’这种没听过的东西,万一出质量问题,咱们商贸公司赔都赔不起。”银河喉结动了动,想把手里的检测报告递过去,却看见她从柜台下翻出前两次送的样品盒,盒盖都没打开过,茶粉在塑料表面积了层薄灰,显然是被彻底遗忘在角落。
他没再争辩,只是把新的竹盒轻轻放在前台:“麻烦您再给张总递一次,这里面有我们村里王爷爷、李嫂都用过的样品,要是他不放心,我随时能请他去哀牢山,看蜥族怎么从溶洞里采鳞露,看我们怎么从茶树上摘明前芽头,看竹编社的婶子们怎么一针一线编包装。”说完转身就走,刚到写字楼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那只装着牙膏的竹盒,被径直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那声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像块石头砸在他心上,闷得发慌。
回到哀牢山时,夕阳正斜照在竹编社的晒场上。木木和张婶、李嫂正把编好的竹盒摞成小山,竹丝纹路在暖光里泛着浅黄,看见银河垂着头、攥着空竹篮的样子,木木赶紧放下手里的竹篾,快步走过来递过块刚切的肥皂:“我就知道那姓张的没眼光,咱们的东西好不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王爷爷早上还来作坊问,牙膏啥时候能再送点,说这几天刷牙,牙龈不出血了,连口气都比以前清透,连带着吃饭都香了。”
银河接过肥皂,指尖蹭过表面手工切出的棱痕,茶香混着鳞露的清冽顺着鼻腔钻进心里,刚才的闷意散了些。他蹲在晒场边,看着婶子们手里翻飞的竹丝,突然想起辰阁主前几天坐在作坊门槛上跟他说的话:“银河啊,咱们守山先守人,城里的经销商不认,可村里的父老乡亲认,蜥族的族人认,这就比啥都强。”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他突然有了方向——既然走不通经销商的路,那就先从身边的人做起,让实实在在的口碑说话。
当晚,银河和阿砚推着辆旧木推车,车斗里铺着干净的粗布,左边摆着加了晶矿粉的去油肥皂,右边是装在小竹管里的牙膏,最上面放着个搪瓷杯,里面盛着兑了鳞露的温水。他们先去了村东头的王爷爷家,老人正坐在门槛上编竹筐,看见他们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眼睛亮起来:“可算盼着你们了!上次那管牙膏快用完了,我这老牙疼的毛病,折腾了大半年,没想到用了你们的牙膏,居然真的轻了不少,晚上睡觉都不疼了!”
银河蹲下来,帮老人挤了点牙膏在旧牙刷上:“王爷爷,您试试这个新调的配方,阿珠说加了蜥族的好东西,刷着更舒服。”王爷爷也不推辞,当场就走到院里的水井边刷牙,漱完口咂着嘴,连说“好,好!这牙膏刷着不剌嘴,嘴里还留着茶香,比城里买的那些薄荷味的舒服多了”,说着就把手里的牙膏举给隔壁邻居看,“大伙儿快来看啊!这是银河和小塔他们做的好东西,加了蜥族的鳞露,能治牙疼,是真管用!”
邻居们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李嫂抱着刚洗完的茶巾,凑过来说:“我上次用了他们的肥皂,洗茶渍特别干净,以前茶巾上的老茶渍得用碱水搓半天,现在用这肥皂搓两下就掉,洗完手还不发干,比城里三块钱一块的香皂好用多了!”张婶也跟着点头,举起手里编了一半的竹盒:“可不是嘛!我编竹筐的时候,手上沾的竹油最难洗,用普通肥皂搓半天都去不掉,用他们这个茶叶皂,搓两下就干净了,手上还带着茶香,连护手霜都省了!”
木推车上的样品很快就送空了,银河和阿砚往作坊走时,月亮已经爬上山头,把山间的小路照得透亮。路过蜥族的溶洞时,看见洞口亮着橘色的灯笼,阿珠带着十几个蜥族族人站在那里,每个人背上都背着装满鳞露的陶罐,手里还捧着些用粗布包着的粉末。“长老听说城里的人不认咱们的鳞露,觉得是没用的东西,”阿珠快步走过来,把布包递到银河手里,打开一看,是细碎的浅碧色粉末,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这是咱们蜥族成年族人褪下的老鳞片,用溶洞深处的泉水泡了三天三夜,再用石臼磨成的粉,比之前的鳞露更细,还能消炎。长老说,把这‘鳞光粉’加在牙膏里,既安全,又能让膏体变好看,村里的人用着放心,外面的人总有一天会看见咱们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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