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阳将天边染成绯红,瑰丽得令人心神摇曳。太常寺外,森然矗立着密密麻麻的重甲武士。
高墙内,太常寺已然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焦黑的梁木狰狞刺向天空,精美的雕栏画栋尽成瓦砾,只有几处残桓袅袅地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景帝站在一堆碎瓦上,神情漠然,仿佛自言自语般:“不知道……这场大火能换来几个人头。”
谢真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许久未见陛下如此神情,也许久未闻此等言语了。
“那些小兔崽子,早该收拾了!”瑞王抱着胳膊,看着这片狼藉,语气满是嫌恶。
景帝狠狠剜了他一眼。
瑞王自知失言,讪讪地挠了挠头:“咳,这么好的房子……可惜了,白瞎。”
谢真捻着胡须,目光沉重地扫过仍在冒烟的废墟,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惜,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这盘棋终是开了局,陛下这第一手投石问路连我都没想到,进一步能人头滚滚,退一步亦能云淡风轻,只是不知道您那位义女和平阳那两个丫头能不能担的住?”
景帝看着天边的一轮红日,略作沉吟,缓缓道:“有李治在旁持重策应,赵万源这杆刚直的秤砣镇着法度,再加上贺长州那个八面玲珑的老滑头居中调和……这局面应该乱不了。”
谢真在地上踱了两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殿下性情……刚烈有余,沉稳不足,行事常如出鞘之刃,锋芒毕露却易折!尤其此番,身在局中,被萧长山之流拱卫,臣担心……”
景帝微微侧目看着谢真:“你这老东西,又在琢磨朕的心思。”
谢真浑浊的老眼闪着洞悉世情的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老朽不敢妄揣圣意。只是……今夜之局,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景帝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今夜陈渔与平阳公主此番是生生撕开了萧家的脸皮,此事决难善了。平阳倒还好说,有我护着,陈渔那丫头今日便要去鹿鸣郡赴任,我担心她这一去……便成了那些人泄愤的羔羊。”
景帝说着,目光转向瑞王:“我有事相求于王叔。”
瑞王顿时一脸沮丧道:“那肯定没什么好事!”
景帝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瑞王无奈道:“说吧!”
景帝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向王叔借五百铁卫。”
瑞王愤愤道:“你借我的东西就从来没还过,我这次一共才带来五百人,你都要借走……”
景帝用手指着围墙:“墙外的这些禁军不比你的铁卫差,我借你五百铁卫,还你一千禁军,人……随便你挑。”
瑞王道:“你要铁卫何用?”
景帝长嘘了一口气:“你知道的,如果没有这五百铁卫,我新认的义女可能到不了鹿鸣,
即使到了,她也撑不开局面……”
瑞王不解道:“你直接拨禁军给她不成了么,何必这样麻烦?”
景帝无奈,轻轻摇头苦笑,仿佛自嘲般说道:“这禁军里……还有多少人可信?连我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玄甲的年轻侍卫大步而来,单膝跪地,急报:“陛下!大殿下当众斩杀纵火要犯何冠田!刑部尚书赵大人斥其擅杀,却被萧长山刻毒言语所激,气得当场吐血。”
景帝眼中寒光如实质!周身空气骤然凝滞!
瑞王须发戟张:“萧长山这老混蛋!还有刘直那小子!陛下……”
景帝猛地抬手打断,声音不高:“走!跟我过去看看!”
郡主府里,刘直深深给赵万源鞠了一躬,脸上满是愧疚:“赵大人,千万保重身体!”
随即话风一转:“何冠田这狗贼死一万次都不冤,我杀他,不后悔,只是这事儿我办得急了些,没想周全!还气得您老吐了血!这……这都怪我!”
“赵大人一辈子为大汉,铁面无私,看着我长大,指望我成器……可我……唉……赵大人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赵万源面无表情,眼睛盯着刘直看了好一会儿,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刘直的目光转向刘朵:“平阳,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被方才那血腥惊着了?”
刘朵直视刘直,声音清晰平稳:“多谢皇兄关怀,平阳无碍。”
刘直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有些事女儿家,最好不要管,离远点,小心溅上血。”
刘朵迎着他迫人的目光:“平时这流血的景可是不多见,今天难得这么大场面,我刚好见识见识。”
刘直讨了个没趣,脸色阴沉踱了两步,将目光转向陈渔:“义妹不是今日北上么?怎么也突然对这案子感兴趣了?”他这话潜在意思是质问陈渔,你都快走的人了,为什么还来管闲事?隐隐包含着对陈渔不满的情绪。
陈渔淡淡道:“有人执了兵刃到我府上拿人,我若不作个交待,别人岂不都认为我好欺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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